工藤新一第一次听见灵魂伴侣的声音时,还只是个小不点。
那天午后,窗外蝉鸣聒噪,他趴在桌上啃苹果,耳朵里忽然飘进一段调子。
很轻,像隔着层薄纱,却又得能数出每个音符的起落。旋律简单得很,像是学校音乐课上教的儿歌——可米花町所有小学的校歌他都听过,没一首对得上。
他攥着啃了一半的苹果跑回家,把这事告诉了有希子。
本以为会被当成小孩瞎胡闹,谁知他妈眼睛一亮,嗷呜一声扑过来把他揉进怀里,脸颊蹭得他头发乱成鸡窝。
“我的宝贝儿子长大啦!”有希子尖叫着蹦起来,“这得记进成长手册!优作!快拿相机来!”
优作从书房探出头,眉梢挑了挑,倒没多惊讶。新一心里犯嘀咕——难道老爸早就推理出来了?可他是怎么发现线索的?
“拍什么?”优作问。
“!纪念我们家新一第一次听见灵魂伴侣的声音!”
有希子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一家三口挤在沙发上,晃得新一眯起眼,可他心里的问号还没解开。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拽着优作的衣角,皱着小脸追问。这种没线索没证据的事,他没法靠推理解决,只能硬着头皮问。
优作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语气带点调侃:“意思是,你的灵魂伴侣在唱歌。调子什么样?”
“像校歌,但没听过。”新一回忆着,“声音很远,好像在另一个城市。”
优作起身拉开抽屉,抽出一张日本地图,指尖点在米花町的位置,用红笔圈出一个大得夸张的圆,几乎覆盖了半个本州岛。
“能听见完整调子,说明对方在。”他说,“范围大概就是这个圈。”
新一盯着地图上的红圈,脸都白了:“这么大?怎么找?”
“大多数人会等。”优作收回笔,“等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像坐在你旁边时,就说明距离不到五十米了。”
“那怎么确认是他?”
有希子笑出了声,戳了戳新一鼓起来的帮子:“等你听见歌词呀!平时只有调子和音符,等歌词和旋律一起钻进耳朵,那就是你的灵魂伴侣啦!”
新一歪头,有点怀疑:“你和老爸就是这么找到彼此的?”
有希子眨了眨眼,突然抱着优作的胳膊笑到直不起,眼泪都快出来了。
“才不是。”优作的有点复杂,像无奈又像羞赧,“我当年坐遍了东京所有地铁线路,跟着声音最响的方向一路找过去的。”
“地铁环线一圈要一小时吧?”新一精准吐槽。
“谁让我每天下午都要上声乐课,从放学一直唱到晚饭呢。”有希子把下巴搁在优作肩上,笑得眉眼弯弯,“现在想想,倒是给了他不少‘追踪’的机会。”
原来还能这么操作。
新一点点头——只要他的灵魂伴侣多唱几次,说不定就能找到线索。
可那之后,对方只唱过一次完整的调子。偶尔有零星的哼唱飘过来,却都短得像流星,刚抓住尾巴就消失了。
难道……该由他主动引导灵魂伴侣?就像老妈当年用歌声“引”来老爸那样?
*
工藤新一发誓,他再也不唱歌了!
什么灵魂伴侣,见鬼去吧!他要娶毛利,和她过一辈子!
发生在音乐课上。
他本来最讨厌音乐课,能逃就逃——谁让他唱歌跑调跑得能绕地球三圈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可那天,他鬼使神差地想试试。毕竟灵魂伴侣都唱了,他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吧?
“同学们!”音乐老师坐在钢琴前,笑容温柔,“今天唱帝丹小学校歌!”
这首他熟!两年了,每次上课都从这个开始,每天放学路上都哼。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没问题!
“一!二!起!”
钢琴声响起,同学的声音汇成一片。新一跟着开口,刚唱了两句,耳朵里突然炸响另一段声音。
尖锐,刺耳,还带着点捣乱的调子。
不用歌词,他都知道对方在唱什么。
啦啦啦!我听不见!啦啦啦——!
那声音像只烦人的苍蝇,嗡嗡地钻进脑子里。新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哑了。他盯着地板,胃里一阵翻。
他的灵魂伴侣,在无视他。
后面老师说了什么,同学们唱到哪里,他没听见。直到有人戳他的胳膊,他才猛地回神。
“工藤同学?”老师的声音带着。
“新一?”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他的灵魂伴侣,根本不想理他。
这个念头像根针,狠狠扎进心里。新一猛地站起来,推开就往外跑。
他冲出教室,冲过走廊,冲出校门,直到扑在操场的沙坑上才摔下去。手心和膝盖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可这点疼算什么?
他埋着头,眼泪混着沙子流下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他想喊,想叫,想把心里的委屈都吼出来。直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直到头晕目眩,才终于瘫在沙地上,任由风把眼泪吹干。
那天,学校叫来了他的父母。从那以后,工藤新一再也没上过音乐课。
他记住了三件事。
第一,灵魂伴侣都是蠢货。
第二,毛利不是他的灵魂伴侣。
第三,他一点都不在乎。
*
“小新~”有希子凑过来,漂亮的脸蛋皱成一团,“再试一次嘛?就一次,算妈妈求你了?”
新一盯着手里的侦探小说,眼神凶狠得像要把书页盯穿。耳朵里却不争气地泛起一阵熟悉的刺痛。
“他们只会无视我!”他咬着牙反驳。
“可是练习了就会变好呀!”有希子拽着他的胳膊晃,“等你唱得好听了,他们肯定会认真听的!”
说得轻松,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就一小段?”有希子用指尖戳他的脸颊,软乎乎的声音像棉花糖,“好不好嘛?”
“烦死了!”新一“啪”地合上书本,咬牙切齿,“要是他们更讨厌我了,怪你!”
钢琴盖猛地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工藤新一埋在母亲肩头,肩膀剧烈起伏,泪水把她的丝绸衬衫洇湿了一大片。
“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啊!”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里,带着少年特有的倔强和委屈。
有希子心疼地把他搂得更紧,手掌在他后背轻轻画着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直到他的哭声渐渐小了,才抱着他挪到沙发上——离那架钢琴远远的。
现在那东西,只会让儿子更难受。
“新一,”有希子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指尖擦去他下巴上的泪珠,“不是你的问题。”
新一抽了抽鼻子,红肿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是耳朵。”有希子的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有些人的耳朵很特别,听声音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刚才我弹每个音,你是不是都想跟着唱?”
“嗯……”新一打了个哭嗝。
“但你找不到调,对不对?”她的手指温柔地穿过他柔软的黑发,“在你听来,所有音都一样?”
新一的嘴唇抖了抖,强忍着没让眼泪再掉下来:“……它们本来应该不一样?”
“对呀,小笨蛋。”有希子把他重新按回怀里,胸口微微起伏。过了几秒,她突然推开他,眼神变得坚定,“新一,你是音痴。唱歌是不行了,但这不妨碍你找灵魂伴侣啊!”
新一眨了眨眼,懵懵地问:“怎么找?”
“用你的推理能力啊!”有希子戳了戳他的鼻尖,“跟你爸爸一样!这可是你的强项,不是吗?”
新一心里嘀咕——明明是我自己看书练习的结果。但他没说出口。
总比连推理小说都不喜欢、连证据怎么拼凑都不懂要好。
“我回来了!”
传来熟悉的声音。有希子立刻扬声回应:“欢迎回家!”
优作转过走廊,一眼就看到儿子红通通的眼睛。他刚要开口问,就被妻子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你刚才弹钢琴了?”优作识趣地改口,边说边脱外套挂好。
有希子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回头看了眼钢琴——琴盖已经合上,琴凳也收好了。
优作笑了笑:“你弹得那么好听,我在哪儿都能听见。”
“讨厌啦!”有希子的脸颊泛起红晕,嗔怪地捶了他一下。
新一突然从母亲怀里坐直身体,小脸紧绷着问:“真的吗?你真能听见她弹的?!”
优作愣了愣,飞快地扫了眼儿子的泪痕和钢琴,心里立刻有了数——肯定是有希子让新一练唱歌,结果又被灵魂伴侣的声音干扰了。这孩子倒是倔,没放弃,反而换了个方法。
他蹲下来,看着新一认真道:“当然能!不过很轻,像耳语一样。她用手指弹琴,却用心灵唱歌——这就是区别。”
“优作!”有希子在旁边急得跺脚。
新一却没管她,转身抓住母亲的手:“妈,你教我弹钢琴吧!”
有希子愣住了。这孩子以前对钢琴碰都不碰,今天怎么突然……她看了眼优作,恍然大悟。
“好啊!”她笑着把新一拉起来,“现在就开始?”
“嗯!”新一跑到钢琴前,掀开琴盖就坐了上去。
优作和有希子交换了个眼神,都忍不住笑了。
或许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至少是儿子自己选的路。
七年过去。
新一的手指在小提琴弦上滑动,拉出一串的音符。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少年的侧脸轮廓分明。
“你拉琴的样子好奇怪。”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新一停下手,抬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
毛利正托着下巴看他,嘴角带着点促狭的笑。
“马上就要上台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新一皱眉,把小提琴放下,拿起松香开始擦弓。
翻了个白眼,往后一躺霸占了整个沙发:“你从小学就开始拉了,都七年了!谁会在意你的姿势?你拉得那么好,都能当专业的了!”
“那我案子怎么办?”新一撇嘴,继续擦弓尖,“我跟你说过原因的。”
“知道知道,灵魂伴侣,音痴嘛。”嘟囔着,帮子鼓了起来,“我就是觉得……”
新一擦松香的手顿住了:“到底哪里奇怪?”
看过去,正好对上他微微泛红的脸颊——这家伙会不好意思?她忍不住笑了。
“你拉琴的时候总看手指。”坐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好像生怕拉错一样。”
新一翻了个白眼:“哪个小提琴手不看手指?”
“不对哦。”晃了晃脑袋,指尖无意识绕着发尾,“别人拉琴时,手指和琴弓会着变换,有时看谱子,有时看观众。可你呢——”
她顿了顿,促狭地弯起眼睛。
“你从始至终,眼睛都没离开过自己的手指。”
新一的脸“唰”地红透,耳根子都烧得发烫。他攥紧琴弓,喉结滚动了两下:“我、我只是不想拉错音!而已!”
“噗——”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膝盖——这是她坐着能碰到的最近位置,“所以我才说你拉琴的样子很有趣嘛。放心啦,只有我注意到了,园子和服部他们都没看出来。”
“要是服部知道了,肯定会笑我一辈子。”新一闷闷地嘟囔,眉头皱成小疙瘩,“又不是我想的!谁让我对音准那么敏感?万一在台上出错——”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打断他,站起身拍了拍百褶裙上的灰尘,“离演出只剩十分钟了,你一个人在后台没问题吧?”
“嗯。我再把曲子顺两遍就好。”新一挥挥手,催促道,“快去找你的座位吧,别迟到了。”
“那我走啦,加油!”的声音随着开门的风飘远。
门还没合上,新一已经掏出新买的自动调音器,开始调试小提琴的弦。
门外,靠在走廊墙壁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家伙,一旦专注起来,眼里就只剩琴了。
她转身走向,刚到走廊尽头,一个少年风风火火地从身边冲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屁股着了火。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从没见过这张脸,是学校的吗?
她耸耸肩,反正演出开始就知道了。
黑羽快斗活了十七年,从没听过所谓“灵魂伴侣”的声音。
他妈却总说他忘性大,说他小时候明明听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幼儿园,他突然在教室里大闹特闹,把老师都吓哭了,最后还是他妈被叫去才哄好;第二次是在家,她亲眼看着快斗抱着枕头缩在沙发角落,脸色惨白得像见了鬼。
她还总叹气,说真快斗灵魂伴侣那边的孩子,肯定受了不少罪。
可快斗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后来那声音就彻底消失了,他也再没发过那种疯,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才不在乎呢。十七岁,高中还没毕业,正是自由散漫的年纪,干嘛急着找什么灵魂伴侣? childhood friend中森青子都已经和白马探那家伙成功了,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真的,他好得很。
“快斗!你好了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楼下传来青子的吼声。
“切,不就是坐个地铁嘛,哪用得着一个小时。”快斗对着镜子吐槽,手指笨拙地系着领带。平时当怪盗基德时,他系领带又快又利落,可今天要和青子、白马探一起出门,换个普通的系法——万一被那只金发侦探狗看出破绽,麻烦就大了。
了半天才系好,他刚披上外套,一阵小提琴声飘了进来。
快斗脚步一顿。
是隔壁在练琴。几年前刚学的时候,那水平简直惨不忍睹,跑调跑到姥姥家,琴弦磨得像锯木头。可架不住天天练,现在拉起来,旋律得能让人忘了所有烦心事。
每次听到这琴声,快斗都想坐下来好好听一会儿。
可惜今天没这福气。
“快斗!磨磨蹭蹭的,你是乌龟吗?!”青子的吼声又响了。
“来了来了,青子你急什么!”快斗抓起手机和往口袋里塞,一边喊一边往楼下跑。
“笨蛋快斗!你系个领带都要半小时,比女生还!”青子叉着站在楼梯口,气鼓鼓地瞪他。
“那岂不是说明你比我还?”快斗挑眉反问,去的盘子里拿钥匙。青子被噎得说不出话,转身就挽住了旁边白马探的胳膊——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靠在门上玩手机,像个沉默的跟踪狂。
白马探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可以走了?”
“不然呢?我总不能是闲得才穿鞋吧。”快斗翻了个白眼,语气却比平时软了些——多半是被那小提琴声勾走了魂,现在满脑子都是舒缓的旋律。
“笨蛋快斗!”青子跺了跺脚,揪着白马探的袖子撒娇,“你看他,好像根本不想去音乐会!”
“是‘高中才艺表演’,不是‘音乐会’,这有本质区别。”快斗打开门,回头道,“话说我们为什么非要去这个?地点不是在米花町吗?那么远!”
“是我朋友邀请的。”白马探解释道,和青子一起跟在快斗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表演,我总得去捧个场。”
“切,我赌他上台两分钟就会因为怯场吐出来。”快斗撇嘴。
“你这是在说自己吧?”白马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五岁那次幼儿园汇报演出,是谁刚上台就开始 hyperventilate(过度换气)的?”
“那是意外!而且我当时才五岁!”快斗炸毛,却没平时那么凶。
“好啦好啦,别吵了!”青子夹在中间打圆场,“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
三人走到地铁站,快斗刚刷完票,那熟悉的小提琴声又飘了过来。
还是刚才那首曲子,循环往复,像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心头。快斗脚步,甚至有点不想走了——这琴声怎么这么好听?比平时更让人心安。
“快斗!你发什么呆?车来了!”青子拉着他的胳膊往站台跑。
快斗被拽得一个趔趄,脑子里却还想着那旋律。
低吟的长音像恋人的耳语,轻快的跳音像林间的小鸟,还有那段复杂的琶音,听得人心脏都跟着颤。地铁里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把小提琴在歌唱。
“快斗!快斗!”
胳膊突然被用力一扯,快斗猛地回神。
青子皱着眉,对着他耳朵喊:“到站了!你在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快斗茫然地看向窗外——米花町站到了。
可那琴声还在继续啊……
他下意识地抓住扶手,不想下车:“再、再等会儿不行吗?曲子还没结束……”
汽车还没停稳,青子就一把将快斗推了下去。
快斗踉跄着站稳,刚想抱怨两句,就听见身后传来白马探带着疑惑的声音。
“黑羽,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快斗摆摆手,飞快地理了理被扯歪的领带,“就是那首歌还没听完,有点可惜。”
他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不要打电话去电台问问歌名?直接上网搜也行,总能找到的。
“歌?”
白马探皱了皱眉,和青子交换了一个的眼神。
“就是地铁上放的那首啊!”快斗刚说完,突然眼睛一亮,“对了白马!你不是乐发烧友吗?”
“我可没到‘发烧友’那种地步——”
“行行行知道了!”快斗直接打断他的辩解,急切地追问,“那首小提琴独奏你听过吗?声音特别大,不可能没印象吧?”
“哪首?”白马探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顺着快斗的思路往下想。
“就是地铁上那首!”快斗急得直跺脚,“刚还在调A弦呢!你没听见?”
“快斗!”
青子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让他停下脚步。
快斗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站在了帝丹高中的礼堂门口。红色的上写着“校园才艺大赛”,正是他们今天要来看的活动。
“怎么了青子?”快斗摸了摸鼻子,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我没迟到吧?”
青子的却异常严肃,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地铁上没有放歌。广播一直是着的。”
“不可能!”快斗的心猛地一沉,“我明明听见了——”
话音未落,一阵悠长的小提琴调音声传来。
是A弦!
“就是这个!”快斗猛地转头,四处张望,“你们没听见?有人在调弦准备演奏了!”
“快斗,这里什么都没有——”
青子的话被白马探按住她肩膀的动作打断了。
“有个说法,”白马探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地看向快斗,“不会唱歌的人,也能找到灵魂伴侣。”
快斗愣住了,不明白这个金发侦探想说什么。
“他们只需要找到另一种‘声音’。”白马探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快斗一眼。
快斗的大脑瞬间炸开。
难怪那小提琴声一直跟着他。
难怪青子和白马都听不见。
难怪声音越来越。
他转身就跑。
“快斗!”
青子在身后喊他,但快斗没有回头。
那首小提琴曲再次响起,而响亮,像海妖的歌声,带着一种道不明的召唤。
快斗凭着本能推开礼堂门口的人群,像游蛇一样灵活地钻了进去。他竖起耳朵,循着声音往左边的走廊跑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学生。
只有一个穿红色亮片礼服的女孩迎面走来,但她手里没有小提琴,快斗直接忽略了她,继续往前跑。
他路过第一扇门,没停。声音不在里面。
第二扇,第三扇,都不是。
直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扇门,快斗才脚步,停了下来。和紧张让他呼吸急促,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但里面的小提琴声已经开始演奏那首他熟记于心的曲子的最后几小节了。
快斗猛地推开门。
琴声戛然而止,带着一丝刺耳的摩擦音。
门后的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他一只手拿着琴弓,另一只手将小提琴架在肩上。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问快斗是谁。
但快斗开口了。
“是你!”
虽然不是什么的开场白,但至少快斗没有像他的灵魂伴侣那样,张着嘴愣在原地。
“抱、抱歉?”对方的声音低沉悦耳,让快斗的脸颊微微发烫。
“是你!”快斗又重复了一遍,指着对方手里的小提琴,“那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对方看了看快斗,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提琴,挑了挑眉:“我当然是我,小提琴当然是——”
“不是这个意思!”快斗大步走进房间,对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快斗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我从十岁起就一直听见这首曲子。一开始以为是广播,但今天它跟着我到了这里……不对,应该是我跟着它来的。”
“你听见了……所以……成功了?”对方的既震惊又困惑,“你是我的灵魂伴侣?”
快斗轻轻哼起了那首最近几周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曲子的开头几小节。
对方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要是有歌词的话,我就能唱出来了。”快斗诚恳地说,“换首歌?如果你想听的话?”
“不用了。”对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的微笑,“我五音,能听见你的声音就够了。”
“五音?”快斗皱起眉,“所以你才用小提琴代替唱歌?”
对方的黯淡下来,转身把小提琴放在桌子上,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你说得倒是轻松。”
“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快斗立刻反驳,“我不在乎你用什么方式——”
“现在不在乎而已。”对方打断他,声音越来越低,“小时候你很在乎。你不想听见我。”
快斗的心猛地一揪。
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曾经那么讨厌那声音,不记得自己伤害过眼前这个人。
但对方的眼神里,地写着过去的委屈。
“对不起。”快斗的声音有些发颤,“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但更对不起你一直记得这些。我不该那样做的,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
对方转过身,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过了几秒,他脸上的阴霾散去,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快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叫工藤新一。”对方伸出手。
“黑羽快斗。”快斗握住那只修长的手,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到心口,让他的心跳得飞快,“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只是喝咖啡?”新一挑了挑眉。
快斗笑了:“在做之前,我得好好了解你才行。”
“灵魂伴侣哪是这么用的?”青蓝色的眸子漾着笑意,“不过我没意见。咖啡就挺好。”
身后的门“砰”地被撞开。“工藤!还有五分钟上场!”
“……等我喝完。”新一皱眉抽回手,“演出完喝也行。”
快斗咧嘴一笑,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对方的手没松开,耳根微热。“我在正门等你,手捧玫瑰那种。”
“知道了知道了,玫瑰嘛。”新一翻个白眼,“赶紧找座去,麻烦精。”
快斗突然拽住他拉近,在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不等对方炸毛就溜出门。
“给你攒点运气!”他的声音远远飘回来。
等快斗找到座位时,才艺秀早开始了。他刚坐下,舞台就骤然亮起。
“黑羽快斗!你跑哪去了?”青子压低声音嗔怪,“都开场十分钟了!”
“去后台串了个门。”快斗冲她比了个噤声手势,死死钉在台上。
新一和另外三个人站在聚下,手里握着小提琴。原来不是独奏,快斗心里了然,乐器听着也都不错。
可他的耳朵里,只容得下那把小提琴的声音。
琴声如流水般淌出,时而激昂如浪,时而温柔似风。快斗靠在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作为魔术师,演出结束后送玫瑰这种事,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摸了摸藏在外套里的花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