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细碎的梧桐叶,掠过圣英学院的鎏金校门,将教学楼前公告栏上的新教师任职通知吹得微微晃动。白纸黑字印着两个格外醒目的名字,落款处的日期带着新鲜的油墨气息,却没多少学生驻足细看——此刻走廊里的喧闹,早已被楼梯口两道颀长身影自带的低气压压得消散大半。
朱志鑫倚在栏杆上,黑色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两颗扣子刻意松开,冷白的脖颈线条在阳光下愈发清晰。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指骨分明的手随意搭在栏杆上,狭长的桃花眼半眯着,眼尾微微上挑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戾气,周围学生要么远远绕开,要么偷偷用余光打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圣英学院没人不知道朱志鑫的分量。校董朱家的独子,蝉联三年的校草,也是横着走的校霸,成绩烂到常年霸占年级倒数,打架却下手狠辣,全校师生都要让他三分。唯独对身边缓缓走来的少年,他眼底的戾气会悄悄收敛几分。
张泽禹从楼梯上走下来,黑色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额前碎发遮住一点眉眼,露出的下颌线锋利流畅。二十一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完全长开,肩宽腰窄,穿着和朱志鑫同款的校服,却透着一股更沉的阴鸷。他抬手拍掉朱志鑫指尖的烟,声音带着少年气的沙哑,语气却不容置喙:“下午的课,帮我点到。”
“凭什么?”朱志鑫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眼底却没多少温度,“上周帮你扛了教务处的处分,还没跟你要报酬。”
“报酬?”张泽禹挑眉,伸手勾住朱志鑫的脖颈将人拉近,两人气息交缠,眼底翻涌的偏执如出一辙,“上次你把隔壁校的人打进医院,医药费是我垫的,这点小事都不肯帮?”
朱志鑫嗤笑一声,没再反驳,只是目光扫过楼下空荡的操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和张泽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过命兄弟,两家是世交,又同住一个别墅区,从穿开裆裤起就黏在一起,闯过的祸能堆成山,也一起扛过最难熬的日子。在圣英学院,他们是无人敢惹的存在,校董的儿子身份加持,再加上两人打架下手狠辣,久而久之,没人敢轻易招惹。
只是,再嚣张的气焰,也抵不过心底那道藏了多年的执念。
朱志鑫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脑海里浮现出八年前那个盛夏的午后。那时的左航还带着点婴儿肥,穿着干净的白T恤,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他凑过去抢左航的书,左航笑着躲开,声音软软的,带着少年人的清澈:“朱志鑫,你又不学习,小心被老师骂。”
那时的左航已经展现出过人的天赋,成绩永远是年级第一,是老师眼中的天之骄子,而他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可左航从不嫌弃他,会耐心地给他讲题,会在他被父母责骂时偷偷塞给他一颗糖。后来左航说要出国留学,他站在机场,看着左航背着书包的背影,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憋出一句“早点回来”。
这一等,就是五年。
五年里,他没断过左航的消息,却故意不去联系,只是默默收集着所有关于左航的报道——那个曾经软乎乎的少年,在国外一路披荆斩棘,成了世界第一学府最年轻的最高学位获得者,站在领奖台上的模样,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眼,也让他心底的占有欲疯长。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那样优秀的左航,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左航是他的,从年少时第一眼见到起,就只能是他的。
“想什么呢?”张泽禹的声音打断了朱志鑫的思绪,他顺着朱志鑫的目光看向操场,眼底也掠过一丝晦暗,“又在想左航?”
朱志鑫收回目光,没否认,只是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几分自嘲:“不然呢?你不也一样,天天盯着苏新皓的照片发呆。”
张泽禹的指尖猛地收紧,眼底的阴鸷瞬间翻涌上来。苏新皓,这三个字像一道刻在他心底的烙印,八年来从未淡去。八年前,苏新皓出国留学的那天,他躲在机场的角落里,看着苏新皓转身离开的背影,眼泪怎么也忍不住。那个比他小一岁的少年,总是笑着喊他“泽禹哥哥”,温柔又开朗,是他灰暗青春里唯一的光,是他心中永远不可玷污的白月光。
这些年,他拼命地让自己变得强大,靠着校董儿子的身份在学校里横着走,成了人人惧怕的校霸,只是为了等苏新皓回来时,能有足够的能力把他牢牢锁在身边。他知道苏新皓很优秀,优秀到让他觉得自卑,可他管不住自己的执念,苏新皓必须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会回来的。”张泽禹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底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他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朱志鑫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两个,都是被执念困住的人,一个等了左航五年,一个盼了苏新皓八年,可谁也不知道,他们等的人,早已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