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药圃里头回春草悄然冒了嫩芽，温情每日清早总要去侍弄一番。蓝曦臣就跟在她后头，手里拎着个小竹篮，里头装着温情爱吃的杏仁酥。阳光穿过药圃的竹架，斑驳光影洒在他白袍上，他瞧着温情弯腰拔草的模样，时不时递上块点心，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瓣：“歇会儿吧，看你额角都出汗了。”

温情直起身子，接过杏仁酥咬了一口，碎屑落在衣襟上，蓝曦臣伸手替她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两人都愣了愣，而后相视而笑。药圃旁的石桌上，搁着她新配的驱蚊药囊，蓝布上绣着小小的玉兰花纹，是她昨夜就着烛火绣的——以前在温家的时候，她总觉着女红麻烦得很，如今却愿意为他花心思，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日子里头。

入秋时分，云深不知处来了个特殊的客人——温情的小侄女，是温宁托人送来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温情背后，攥着她的衣角，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蓝曦臣。蓝曦臣从袖中摸出个玉制的小兔子，递到孩子面前：“别怕，我是你姑父。”

孩子犹豫着接过玉兔，忽然指着他发间的玉簪：“姑父的簪子，和姑姑药圃里的玉兰花一样好看。”

温情笑着揉了揉侄女的头发：“这孩子，嘴甜得很。”

蓝曦臣把孩子抱起来，走到药圃边：“姑父带你看玉兰花，再过些时候，我们就去山下摘柿子，好不好？”

小姑娘马上笑开了花，搂着蓝曦臣的脖子喊“姑父好”。温情站在原地瞧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暖融融的画。她蓦然想起刚认识蓝曦臣的时候，总觉得他像天上的云，温和却遥不可及，如今才发觉，这朵云早就落在她的药圃里，化作了朝夕相伴的烟火气。

冬日头一场雪落下的时候，温情染了风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蓝曦臣守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又端来刚熬好的姜汤。他坐在床头，一勺一勺地喂她喝，姜汤的辛辣混着他指尖的温度，竟也不那么难以下咽了。

“你说，”温情喝了半碗，忽然轻声问道，“我们这样，算不算把日子过成了诗？”

蓝曦臣放下碗，替她擦了擦嘴角，眼底的笑意比炉火还暖：“是你在的日子，才成了诗。”他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你好了，我们去梅林赏雪，我给你弹《清心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竹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裹了层白糖。屋里炉火噼啪作响，药香混着姜味弥漫开来，温情靠在蓝曦臣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不过是风雪夜归时，有人为你温着汤，等你病好，陪你看遍四季。

开春之后，小侄女跟着温宁回了南疆，临走时抱着蓝曦臣的腿哭：“姑父，我还能来摘柿子吗？”蓝曦臣笑着点头，塞给她一包杏仁酥：“随时来，姑父给你留着最好的。”

温情在一旁看着，忽然握住蓝曦臣的手：“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蓝曦臣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的惊喜像春芽破土：“真的？”

温情脸颊微红，却用力点头：“嗯，像你一样温和，像我一样会认草药。”

药圃里的回春草已长得郁郁葱葱，蓝曦臣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玉戒——那是他用自家传下来的暖玉琢的，内侧刻着两人的名字。阳光洒在戒面，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在他们往后岁月里的无数个温柔瞬间。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药圃的草药收了一茬又一茬，蓝曦臣的琴音在云深不知处的月夜响起，总能引来温情的脚步。他们会在饭后沿着回廊散步，会在雪天围炉煮茶，会为了谁去给药圃浇水拌嘴，又在下一刻笑着和好。

有人问蓝曦臣，泽芜君为何总守着药圃里的那抹身影。他只是笑着，目光望向不远处正在晾晒草药的温情，声音轻得像春风拂过：“因为那里，有我的整个春天。”

温情像是听见了，回过头朝他笑，阳光落在她脸上，比药圃里的任何一朵花，都要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