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灯光是暖黄的,与球场上刺眼的聚光灯截然不同。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汗味、橡胶鞋底的焦味,以及刚拆封的运动贴膏的薄荷香气——那是戴士杰提前塞在背包里的,就怕有人受伤。
鲜浩伦坐在长椅上,右膝外侧的擦伤渗着血丝,球裤被磨破了一小块,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边的线头,像是在专注研究那点破损的纹路,却没敢抬头看正蹲在他面前的人。
戴士杰蹲着的姿势有点累,大腿肌肉绷紧,却刻意放慢了动作。他先用碘伏棉签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指尖的力道轻得像羽毛掠过,生怕弄疼了鲜浩伦。消毒液接触到伤口时,鲜浩伦的膝盖轻轻一颤,戴士杰立刻停下,抬头看他,
戴士杰疼?
鲜浩伦还好。
鲜浩伦的声音有点哑,是刚才比赛时喊得太用力的后遗症,也可能是此刻两人距离太近,近到能清晰看见对方睫毛的阴影,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温度。他没说谎,伤口的疼远不及心里那点慌乱来得明显。
戴士杰没再追问,只是更专注地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娴熟又轻柔,先用碘伏消完毒,又小心地撕开运动贴膏,比划了一下大小,再慢慢贴在伤口上。指尖偶尔会碰到鲜浩伦温热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像在两人之间搭起一座细弱的桥,让彼此的心跳声都顺着这桥传递过去——咚、咚、咚,节奏混乱又莫名同步。
戴士杰今天最后那球,你传球的时候,膝盖是不是撞到人了?
戴士杰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刚才在场上,他只顾着庆祝胜利,直到现在近距离看见伤口,才想起鲜浩伦带球过人时,对方球员的膝盖似乎擦过了他的腿。
鲜浩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其实那一下撞得不算重,他当时只想着把球传走,根本没觉得疼,直到现在被戴士杰问起,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膝盖有点发紧。
鲜浩伦嗯,擦了一下,不碍事。
他依旧没抬头,目光落在戴士杰握着贴膏的手上——指节分明,虎口有常年打球磨出的薄茧,此刻却带着一种与平日里球场上“永动机”气质截然不同的温柔。
戴士杰把贴膏贴好,又仔细按了按边缘,确保不会脱落。他蹲着没动,仰头看着鲜浩伦,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也落在鲜浩伦低垂的眼睫上,像撒了一层细碎的金粉。
戴士杰不碍事也要处理好,下周还有训练呢。
他说着,伸手轻轻碰了碰鲜浩伦的膝盖,确认贴膏贴得牢不牢,
戴士杰以后再撞到,别硬撑,跟我说一声。
鲜浩伦终于抬起了头,撞进戴士杰的目光里。那双平时总带着笑意、球场上锐利的眼睛,此刻满是认真和藏不住的在意。更衣室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水龙头没关紧的滴水声,以及两人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鲜浩伦的耳尖慢慢红了,像熟透的樱桃,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鲜浩伦杰哥……
戴士杰嗯?
戴士杰应了一声,指尖还停留在鲜浩伦的膝盖上,没收回。
鲜浩伦今天谢谢你。
鲜浩伦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他不是在谢戴士杰帮他处理伤口,而是在谢他赛场上每一次精准的投球,谢他刚才在对手挑衅时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谢他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上水、占好座,或者只是说一句“我在后面看着你呢”。
戴士杰看着他耳尖的红,嘴角忍不住上扬,却故意板起脸,
戴士杰谢什么谢?咱们是队友,也是兄弟,这点小事算什么?
他说着,终于收回手,却没立刻站起来,而是依旧蹲在鲜浩伦面前,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近到能看见彼此眼底的倒影,
戴士杰不过,下次再敢在场上发呆,我可真罚你当我的坐骑了。
鲜浩伦看着他强装严肃却藏不住笑意的眼睛,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嗯”了一声。他没说,其实刚才在赛场上,他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想,戴士杰投球时的眼神,和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一样的——亮得像星星,又带着点只有他自己能懂的温柔。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队友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杰桑!伦桑!你们俩怎么还不出来?大家在楼下等你们去吃饭呢!”
戴士杰来了!
戴士杰应了一声,终于站起来,伸手拍了拍鲜浩伦的肩膀,力道比平时轻了很多,
戴士杰走吧,饿死了。
鲜浩伦站起身,跟着戴士杰往外走。路过更衣室的镜子时,他悄悄看了一眼——镜子里,戴士杰走在前面,回头对他笑,而他跟在后面,嘴角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膝盖上的贴膏有点凉,却带着戴士杰指尖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
走出更衣室,楼下的欢呼声和笑闹声传来,晚风带着夏夜的凉意吹过来。戴士杰走在前面,却悄悄放慢了脚步,等着鲜浩伦跟上。鲜浩伦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想起刚才更衣室里那点隐秘的温度,心跳又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他知道,那个叫戴士杰的人,早就不只是“队友”或者“兄弟”了。而今天更衣室里的秘密,大概也会像膝盖上的贴膏一样,悄悄贴在他的心里,慢慢发酵,变成更多更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