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赫尔辛基的街道上还覆盖着一层薄霜。芬兰(芬妮)将自己紧紧裹在厚重的白色棉衣里,帽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低着头,沿着人迹稀少的小径慢慢走着,试图用寒冷来让自己从昨日的崩溃中清醒一点,但内心的压抑和忧郁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不远处,阿联酋(扎赫拉)和以色列(伊扎克)正为了某项中东地区的投资协议争得面红耳赤。
“你的条件根本就是霸权主义!” 扎赫拉挥动着手中镶嵌宝石的手机。
“这是基于风险评估的最优方案!你们不懂技术就别指手画脚!”伊扎克毫不退让,语气强硬。
两人越吵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大。芬妮下意识地想绕开,将自己缩得更紧,加快脚步。
然而,正处于激动中的伊扎克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个试图“溜走”的北欧身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芬妮纤细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拽到了他们两人中间!
“你!你来评评理!” 伊扎克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并未留意到芬妮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剧烈的颤抖,“你说,我的方案是不是更符合逻辑?!”
“你放开她!让她说什么?!” 扎赫拉也怒气冲冲地附和道,并未察觉异常。
芬兰(芬妮)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接触和卷入冲突的场面彻底击垮了。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伊扎克抓着她手臂的地方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疼痛,那巨大的争吵声像锤子一样砸在她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她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在瞬间被引爆。
“放……放开……” 她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脸颊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应激反应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泪水迅速盈满了眼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不远处担心地跟着芬妮的瑞典(斯维娅)、冰岛(艾丝)、挪威(诺拉)和丹麦(丹尼尔)像四道闪电般冲了过来!
“放开她!伊扎克!” 斯维娅第一个赶到,声音冰冷如北欧的寒风,她一把拍开伊扎克的手,用力将芬妮护到自己身后。
艾丝和诺拉立刻一左一右扶住几乎站不稳的芬妮,用身体隔开她与那两个仍在争吵的中东国家。
丹麦则挡在最前面,虽然个子不算最高,但此刻脸色铁青,对着伊扎克和扎赫拉怒目而视:“你们没看到她不舒服吗?!吵你们的架,拉扯别人干什么?!”
伊扎克和扎赫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北欧联军和严厉指责弄得愣住了。他们这才注意到被护在后面的芬妮状态极其不对——她双手死死地捂着脸,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哭泣声从指缝中传出来,那是一种充满了无助和痛苦的呜咽,与普通的气愤或委屈完全不同。
扎赫拉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歉意:“我……我们不知道……”
伊扎克也皱起了眉,收起了刚才的咄咄逼人,他看着那个在同伴保护下依旧崩溃哭泣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嘟囔了一句:“……抱歉,我没注意。”
但道歉已经无法挽回对芬妮造成的伤害。瑞典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冰岛和挪威则轻声安抚着芬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让她再次受到惊吓的地方。丹麦紧随其后,留下阿联酋和以色列面面相觑,争吵也进行不下去了。
清晨的寒风中,只余下芬兰那令人心碎的、细微的哭泣声渐渐远去。
深夜,赫尔辛基的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芬兰(芬妮)蜷缩在床上,厚重的羽绒被也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那些画面又来了——漫天风雪中,芬兰民主共和国(她那短暂存在、被苏联扶植又很快抛弃的“妹妹”)在她面前被苏联(那庞大而冷酷的身影)无情“扼杀”的瞬间。紧接着,是被瑞典长期作为东方省统治的压抑,是被俄罗斯帝国吞噬的屈辱岁月,是冬季战争中无数倒在雪地里的身影和永冻的伤痕……这些记忆如同无法摆脱的梦魇,交织成沉重的锁链,将她拖入抑郁的深渊。她是一个重度抑郁症与忧郁症患者,内心的风暴远比北欧的严冬更为酷烈。
就在这时,房门被极其轻柔地推开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走到床边。
来者是爱沙尼亚(爱莉)。她有着一头如同波罗的海深夜般的蓝色长发,身上穿着简约的黑色高领上衣和飘逸的纯白色及地长裙,整体色调清冷,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宁静与诗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黑暗中芬妮微微颤抖的背影。她们是邻居,共享着部分相似的历史轨迹(都曾受制于强大的东方邻国),也更能理解彼此心底那份无法完全言说的沉重。
爱莉伸出手,没有去触碰芬妮,只是轻轻放在了羽绒被上,靠近芬妮手的位置。她的指尖仿佛带着波罗的海沿岸森林的静谧气息。
“……他消失的时候,雪是红色的。” 芬妮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破碎,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对唯一可能理解的人倾诉,“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指的是她的“弟弟”芬兰民主共和国,也指那段被大国摆布的整个历史。
爱莉依旧沉默,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回应。她经历过苏联的统治,理解那种无力感,理解历史在个人和国家身上刻下的伤痕有多深。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冻僵在那场雪里了,” 芬妮的哭声终于压抑不住,变成了痛苦的哽咽,“再也……暖和不起来了……”
爱莉这时才微微倾身,用她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的灰蓝色眼眸凝视着芬妮,用她那种带着独特韵律、平静如水的嗓音轻声说:
“冰雪终会消融,芬妮。即使是最厚的冰层下,也有水流。”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我们……都从漫长的冬天里活下来了,不是吗?”
她没有说空洞的安慰话,而是承认了痛苦的存在,并指出了顽强的生命力。她伸出手,这一次,轻轻握住了芬妮冰凉的手指,传递着微不足道却真实的温暖。
芬妮没有挣脱,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回握住她。在这个同样背负着沉重历史、却能以宁静姿态面对的爱莉身边,她那颗破碎而冰冷的心,似乎找到了一丝短暂的、脆弱的依靠。泪水依旧在流,但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似乎被那抹蓝色的身影冲淡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