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历代祖先都很优秀。暗杀生意传了七代，也还没有垮。”
那代表影杀殿握有内情一旦曝光就足以让圣魔大陆掀起腥风血雨的秘密。
为保住秘密，这个家即使随时被圣殿切割也不奇怪。应该要找出对策。
“那么，今天先读到这里吧。”
将书本阖上之后，便有敲门声传来。
“莫里亚蒂少爷，老爷在找您。”
时间已经到了吗？
在影杀殿，从幼儿时期就会施教促进大脑活性化，并且定期掌握体能，辅以强度适当的运动，再加上运用魔力的练习，所做的教育极为合理。
然而长到五岁以后，正式训练随之开始，门槛就一举提高了。今天也来偷学父亲的招数吧，从父亲身上可以学到不少。
◇
今天似乎要用到位于地下的设施。之前我都被禁止进入这里。
“莫里亚蒂，接下来我会揭晓我们影杀殿的优秀炼药术，以及暗杀术的秘密。在那之前，你先将影杀殿的家训道来听听。”
“影杀殿的技艺，只为圣魔大陆的和平而在。”
“那么，影杀殿的炼药术为何对大陆有益？”
“为了保住优秀之人的性命。”
“正是如此。我们无法创造些什么，但是，只要保住优秀之人的性命，获救之人就能让这个大陆变得更好。那么，影杀殿的暗杀术为何而在？”
“为了除去大陆的病，将构成病灶之人及早切除以降低损害。”
我毫不停顿地答出从父亲口中听过好几次的影杀殿信念。
救活对大陆有用之人，杀掉为害之人。操控生死让大陆繁荣至今。
“正是如此。万一有魔神教徒潜伏在圣殿高层，引发了叛乱，就算能将其镇压也会伤痕累累，因为这个大陆的民众将相互厮杀。然而，靠我们便能防范于未然……哪怕是法律无法制裁的狡狯之徒，也逃不过暗杀。”
影杀之刃主要都对着潜伏在人族内部的魔族奸细与野心家。
贵族与圣殿高层在这个大陆拥有强大权力。他们靠这种权力逃过法律制裁，同时又长于自保，纵使是神印骑士也无法随意对他们出手……而这样一群人，只要从物理上用影杀之刃予以杀害，处分起来也就无关权力了。
接下来我将学到成事所需的能力。
“莫里亚蒂，任何武术修练到最后，都会开始模仿炼药术。”
“应该是的。想要有效率地把人弄坏，就要熟知人体才可以。”
所谓武术就是透过理解人体构造，主动而确实地出手，并且有效率地针对人体脆弱性将人弄坏的方法而已。
“在我看来，那些骑士的招数不过是儿戏，他们对人体太过无知。然而，影杀殿不同。正因为对人体有真切的理解，杀起人才会比谁都高明。在这世上，杀人最有效率的便是炼药师。”
往地下走，有规模庞大的监牢，还有许多人被囚禁在里头。
“这些人是从联盟的各个猎魔团以及魔族领地搜集而来的死囚，同时也是我们影杀殿的教材。”
“原来如此，杀了也无所谓的人。没有比这更方便的教材呢。可以当炼药术的范本，也能用来练习杀人。”
我对影杀殿的评价提高一阶。难怪家中药术发达，身为暗杀者的实力亦能增进。
要学习怎么把人治好与弄坏，没有比拆解过再修、弄坏了再杀更有效率的方法。
前世的那些医生要是知道有这种事，应该会打从心里羡慕吧。
他们想用人来测试新药、新的手术方式，却只能拿白老鼠代替。
假如医生们能尽情用人类当教材，医术早就有几百年分的进步了。
“……莫里亚蒂，你不觉得惊讶呢。当我五岁被带来这里时，曾感觉到恐惧，还从人道观点批判了我爹。”
“我是会感到抗拒，不过从逻辑来想就可以接受。”
“你果然有天分。居然才五岁就具备这等知性及逻辑性思考，将来令人期待。在地下值得记念的第一堂课，会教你杀人。我要你杀足五个人。刀子给你，手段由你决定，你大可随意下杀手。对方喝过肌肉松弛剂，无法抵抗……最后的问题来了。我要你思考这次杀人有何意义。”
只是杀害动弹不了的人，只要用刀，连五岁小孩都办得到。
大概是要我透过实践来学习有效率的杀人方式，但是以意义而言尚嫌薄弱。
“为了适应杀人？为了不在正式上场时迟疑，要先多杀一些人练习。”
“答对了。生而为人，对于杀人会有强烈的抗拒。抗拒感之强，甚至会让上战场的猎魔者在搏命间迟疑是否要置魔族士兵于死地。照我从军方熟人那里听到的说法，初次上阵就能毫不迟疑地杀人的新兵，每三人中会有一人……因为迟疑而丧命的人也不少。”
“我明白了。我会趁现在适应杀人，以免在正式上场时迟疑。”
我立刻在父亲领我走进的房间里，朝动弹不得的死囚靠近。
“在动手以前，我有问题想要问爹爹。”
“准你发问。”
“为什么要把我养育得对杀人有所迟疑呢？娘念给我听的故事书里，有提到生命宝贵；爹则教过我要关爱邻居……这些都是会妨碍杀人的感情。”
在前世，组织曾教我人命毫无价值。正因为如此，我至今杀人都没有迟疑过，也不曾有罪恶感。
然而，影杀殿却想为我培育健全完善的心。
那是我在前世所没有的东西，也是我在这个世界才获得的东西。
不过，我也觉得这样使我心中的那把刀变钝了。
“如果没有常人的价值观，你就无法深入解读他人心思。人性是暗杀必须的武器，而且我们并非道具，而是人类，不能光会奉命杀人，要自己判断怎么做才对大陆有益，进而在信服之后动手。这你可不能忘记。我养你，是要你成为具备心灵，懂得当为则为的暗杀者。”
“我现在一半懂，一半不懂……所以，我会继续思考。”
带着会让心思迟钝的温情变强。
这种变化肯定是可喜的才对。
因为我跟第一轮不同，活得像个人，而非道具。
那么，做我该做的事吧。
杀人让我迟疑、让我有罪恶感，都是头一次。
但是，我不会逃避。
因为这是以莫里亚蒂·影杀殿这个身份活下去所需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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