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腊月廿八,京师雪大如席。
(唱)万里彤云压玉京,千门万户冷无声。
只有沈府门前,热闹非凡——热闹的不是红灯笼,是血灯笼。
(白)沈春深记得,前世便是此日,她被生生剜心,血染白雪,红灯照尸骨。如今再睁眼,却跪在同一方青石板上,膝下寒气直钻丹田。
(唱)“姑娘,雪厚,先给夫人捧个手炉——”
(白)小丫鬟银翠递炉,袖口却掉出一册薄薄的话本,封面六个狂草大字:
《真假千金鉴定指南》
(唱)沈春深抬眸,雪色映入瞳仁,亮得吓人。
她道:“手炉值几个钱?不如卖书。”
(白)银翠尚未回神,只见自家姑娘已起身,拍落膝上雪,清声吆喝:
“新鲜出炉!三两银子一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今日沈府滴血验亲现场实录,附赠‘穿越女百种死法’插图!”
(唱)一声喊,风雪俱静。
围观的百姓像被雷劈了脖子,齐刷刷回头。
(白)沈府大门吱呀半掩,露出沈夫人一张错愕的脸。
沈春深笑得牙尖嘴利:“夫人,您也来一本?提前看结局,省得待会儿哭花妆。”
(唱)沈晚晚提着裙角踏雪而来,眉心花钿轻颤,似一朵白莲迎风。
她温声劝:“姐姐莫不是冻坏了脑子?怎可胡言乱语。”
(白)春深侧首,目光似刃,轻轻划过晚晚心口。
——便是此处,前世匕首旋入,血溅三尺。
她忽而笑弯了腰,拍掌道:“对不住,我忘了!穿越者最怕剧透。”
(唱)话音未落,人群炸锅。
“穿越?那不是话本里才有的精怪!”
“听闻沈家嫡女流落乡野十六年,莫不是被孤魂野鬼占了身?”
(白)议论声里,沈春深抬手,将话本高高抛起。
雪片落在书页,恰好翻开插图一页:
——画中女子与沈晚晚一般无二,正拿匕首刺心,旁注小字:
【穿越女常用道具:剜心刀,柄镶东珠,市价三千金。】
(唱)沈晚晚脸色唰地雪白,脚下踉跄,几乎踩碎莲花步。
(白)沈夫人颤声喝止:“放肆!来人,把大小姐请进府!”
春深却退后一步,鞋底碾碎雪面,留下半寸深印。
“夫人别急,买卖做完再认亲不迟。”
她转身,对百姓团团一揖:“今日小女初到贵地,盘缠短缺,只得以身作则,写一部《真假千金》活体话本。诸位便是首批读者,若看得爽,赏银丢盆;看得不爽,鸡蛋免了,我怕臭。”
(唱)说着,她真从袖中掏出铜盆,哐当一声置于雪地。
叮叮当当——铜钱像雨点,砸得盆底跳瓦钵舞。
(白)银翠看得眼珠脱眶,悄悄拽她袖子:“姑娘,你疯了?这是沈府,不是菜市口。”
春深眯眼数钱,低笑:“傻丫头,沈府比菜市口好——菜市口只砍头,沈府能诛心。”
(唱)话音未落,府内奔出两名健仆,一左一右来拿人。
(白)春深不躲不闪,只抬手,将第二册话本啪地打开,亮出内里朱砂大印。
“看清楚,这是京兆府批的刊行私印!敢砸场子?先赔我五十两刊税!”
(唱)健仆刹步,面面相觑。
沈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咳得撕心裂肺。
(白)便在此时,长街尽头忽有马蹄踏雪声,疾如骤雨。
众人回头——
雪雾飞扬中,一匹玄黑骏马缓步而来,马上人披狐裘,眼角一粒朱砂小痣,像雪中溅血。
(唱)有人低呼:“谢小侯爷!”
(白)谢无咎,字无情,年十九,掌京师一半兵权,另一半是他舅舅。
其人有三好:
一好杀人,二好作画,三好看话本。
——尤其第三种,疯魔到可以半夜翻窗进书肆,揪住作者衣领催更。
(唱)此刻,他勒马停于沈府门前,俯身拾起雪地一册话本,随手翻开。
恰好是插图【小侯爷夜探香闺,被女主一脚踹下榻】。
(白)谢无咎眉梢轻挑,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呵”。
他抬眼,眸光穿过雪幕,直直钉在沈春深脸上。
“此书,谁写的?”
(唱)众人屏息。
春深负手,笑得牙尖:“小女不才,沈氏春深,江湖人称——沈掌柜。”
(白)谢无咎以指轻抚书页,似在抚一把刀。
“结局如何?”
“侯爷买一本,自己看。”
“若结局不合本侯心意?”
“可刀作者,包售后。”
(唱)谢无咎低笑,狐裘翻飞,抛下一锭金子。
“十册,连夜送府上。改日若烂尾——”
他屈指在颈侧轻轻一划,策马而去。
(白)雪地上,只留一道深深马蹄印,像把沈府劈成两半。
沈春深弯腰拾金,吹去雪沫,侧首对银翠道:
“瞧,第一桶盘缠到手,接下来——该去验血了。”
(唱)她转身,大步踏进沈府。
背后,百姓轰然议论,像油锅滴水——
“真千金活撕穿越女,话本照进现实咧!”
“明儿个还卖书不?我预支月钱!”
(白)铜盆里的铜钱仍在跳,叮叮当当,似催命鼓点。
沈府朱门缓缓阖上,掩住一场风雪,也掩住沈春深唇边一抹冷笑。
——沈晚晚,你前世送我剜心汤,今生我送你全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