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阳台洒进客厅,又是一个假日的早晨。
厨房里,沐锦霖正忙碌地准备着早餐,还要分神留意不让七濑胡桃捣乱。
“姐姐,你就别烦霖哥哥了。”太一看不下去,出声制止。
“我也想帮Rin的忙嘛……”胡桃小声反驳,眼巴巴地望着沐锦霖,“真的要放菌菇吗,rin?”
沐锦霖一边将香菇倒入锅中,一边问道!“胡桃,为什么这么讨厌菌菇呢?”
即使是幼驯染,有些原则也不能太惯着。
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胡桃夸张地用拳头抵着嘴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菌菇就是很可怕啊!它们突然地、悄无声息地生长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还有很多有毒的,吃多了会致幻——就像我看的冒险漫画里的‘幻术’一样!”
说话间,沐锦霖已经将那些被称作“幻术魔法的毒物”盛入盘中。
胡桃见状后退了几步。
“胡桃,还有别的菜,你可以吃那些。”
沐锦霖眼里带着笑意,指挥着几乎失去高光的胡桃,“可以帮我打两个蛋到碗里搅匀吗?”
再次阻止了菌类上桌的请求,并且还被安排了任务,胡桃一边打着蛋,一边小声嘟囔。
“我好讨厌rin……简直是大魔王……”
“讨厌我吗……”
沐锦霖的声音忽然低落下来,他望向胡桃,微微拧起眉毛,眼尾下垂,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感的眼睛此刻湿漉漉地泛着红,“胡桃,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诶?不是真的讨厌rin啦……”
胡桃打完蛋,一抬头就看见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竹马露出这般表情。
很难想象这个平日里沉稳的少年竟会有这样的一面,此刻的他美得惊人,恰好符合胡桃的审美。
再次路过厨房还差个拐角的太一停下脚步,“…这两个人在干什么?要进去吗?”
听到动静的木实一把拽走弟弟,“太一不要进去哦。实在没事做的话就去睡觉或者听音乐吧,睡不着的话,我这里有安眠药可以分你一点。”
“……啊?十三岁就吃安眠药吗?”太一懵懵地问,“姐姐未成年总吃安眠药也不好的。”
“还有两年就成年了。”木实把人拉到自己房间,折了半片药递过去。
“那是华夏的成年标准,不能因为总听霖哥哥讲华夏故事就忘记我们霓虹这里的成年年龄是二十岁哦。”
太一拒绝了药片,试图对姐姐说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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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涩谷的十字路口依旧人潮汹涌。
胡桃和沐锦霖刚从唱片店出来,耳机里还残留着新专辑的余韵,就被一阵欢快跃动的电子节拍吸引了注意。
穿过八公像前拥挤的人群,她们看见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临时小舞台。
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傍晚的薄暮中流转闪烁,台下围站着两三圈驻足观看的路人。
是偶像团体的快闪演出啊——胡桃下意识想加快脚步,却被一个特别的声音留住了。
沐锦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站在最右侧的女孩显然还是个新人。
当主唱在舞台中央绽放甜美笑容时,她正紧张地盯着自己的白色短靴,握麦克风的手指微微发白。
直到副歌部分,她才抬起头来,和声轻得像羽毛,却意外地清澈透亮。
“加油啊”,胡桃在心里默默地说,虽然知道她听不见。
女孩的目光偶尔与观众相遇,总会慌忙移开,但嘴角始终维持着笨拙却真诚的弧度。
有那么一瞬,她望向涩谷109大厦顶端的天空,眼神忽然变得坚定,接下来的和声也蓦地多了几分力量。
演出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成员们鞠躬时,胡桃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当主唱把话筒递给她时,她深吸一口气,用仍带着颤抖的声音说。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停下来看我们的演出……我是羽鸟茜,刚刚开始偶像活动。虽然现在还有很多不足,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
“希望有一天……能拥有值得站在更大舞台上的实力,能被更多的人看见。”
那一刻,晚风恰好拂过她汗湿的刘海,舞台的彩灯在她身后晕开一圈朦胧光晕。
胡桃忍不住举起手机,将这一幕永远保存。
回程的电车上,她戴着耳机反复观看刚才录下的视频。
少女青涩的歌声混着涩谷街头的喧嚣,有一种奇妙的、蓬勃的生命力。
她打开推特,找到了她的账号——只有寥寥数百个粉丝。
胡桃按下关注键,在最新的演出推文下留言,“在涩谷听到了你的歌声,真的很打动人心。请一定要继续唱下去。”
“每一个站在舞台上发光的人,都曾从笨拙的第一步开始。而这个世界,需要更多愿意为梦想心跳加速的声音。”
沐锦霖也和她做了同样的事。他放下手机,眸中含笑地看向胡桃。
“是这样的!像生机勃勃的花,一点点绽放!”胡桃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诗意。
“胡桃原来也会用比喻了吗?”沐锦霖轻笑一声,眼里带着温柔的揶揄。
“什么嘛!Rin现在越来越腹黑话多了!”胡桃佯装生气,别过脸环起双臂。
“胡桃这是不喜欢我这样吗?”沐锦霖又摆出那副她永远招架不了的表情。
“我才不吃这套。”胡桃哼了一声,目光却心虚地飘向窗外,始终没有看向她的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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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乞巧节的夜晚,竹影在夏风中摇曳,京都老街上纸灯笼次第亮起,晕开一片温暖的光晕。
十七岁的沐锦霖刚在家门口支起青竹竿,檐角的风铃便轻轻摇响,叮咚声如碎玉落盘。
“听说只要把心愿和真正渴望的东西系在一起,星辉就会加倍照亮它哦。”
胡桃手里捏着一片月白色的布料,笑盈盈地指向沐锦霖手中的青竹竿。
“胡桃也要系一个吗?”沐锦霖侧身让出位置。
看着她踮起脚尖认真系结的模样,他忍不住轻声问,“许了什么愿望?”
“才不告诉你呢,说了可就不灵了!”胡桃转过头,朝他俏皮地皱了下鼻子。
“好吧,那我不问了。”
沐锦霖也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月白布条,在胡桃和一旁小猫好奇的注视下那眼神活像追着激光点的小猫,仔细地将布条系上竹竿。
他回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把她刚才的话稍作改动还给了她,“告诉你就不灵了哦。”
“哼,谁稀罕呀。”胡桃别开视线,假装不在意。
安静了片刻,她却还是小声嘟囔:“真的…一点点都不能透露吗?”
“不是说不稀罕吗?”沐锦霖眼里带着笑意。
胡桃撇撇嘴,终于不再追问了。
这时,远方传来祭典的太鼓声,深沉而欢腾,一声声敲在夏夜的心跳上。
他们相视一笑,沿着鸭川缓缓走去,步履轻盈,仿佛踏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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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田川的水面尚未完全吞没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两岸早已铺展开绵延数里的蓝染座布,如同地上流淌的星河。
穿浴衣的少女指尖犹沾苹果糖的清甜,青年们手中团扇轻摇,扇起一阵阵薄荷味的夏风。
就在此时——一道金线倏然划破靛青色天幕,在惊呼尚未出口的刹那,八百发烟火同时升空,将整个江户夜空点燃成不夜天。
计算机控制的流星雨正以毫米级精度绽开光华,千年传统与尖端科技在夜空完成了一场默契共舞。
当菊形烟火层层绽放,河面倒影中浮世绘般的瑰丽图景随波纹轻轻颤动,恍若葛饰北斋的《隅田川烟火图》蓦然获得了生命。
每当直径三百尺的“八重芯变化牡丹”轰然盛开,数万观客的赞叹便汇成实质般的声浪,与河水粼光一同荡漾起伏。
“今年的花火大会,格外美呢。”沐锦霖轻声感叹。
“是啊!以后我们四个也要一直一起来看花火大会,不管身在什么地方!”胡桃眼眸中映着璀璨火光,也映着身边的沐锦霖。
她笑着伸出手,“Rin,木实、太一,来拉勾约定吧!”
“好幼稚啊,姐姐。”太一嘴上这么说着,木实在一旁默默点头。
沐锦霖却已经伸出手,小拇指主动勾上了她的,“好啊,胡桃。”
木实和太一对视一眼,也不再犹豫,纷纷伸出手指,四人的小指勾连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过为什么是‘上吊’啊?”太一念完口诀,不解地发出自己的疑问。
“谁知道呢,反正从小听到大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胡桃边说边转头,恰见新一轮花火升空,“好啦!继续看吧,夜还长呢!”
身着法被的烟火师在控制台前合十默祷,那份承自江户时代的匠人之魂,此刻正化作数据洪流中最执着的信念。
茶屋廊下,一对老夫妇同享一串烤团子,妻子鬓边唐草纹样的发簪随烟火明灭——六十年光阴流转,仿佛什么都未曾改变。
而对岸屋檐下躲雨的少年少女,正借着每轮烟火照亮夜空的间隙,悄悄望向彼此被光芒拂过的侧脸。
宛若百年前川端康成笔下所写“焰火,是夏夜写给青春的最美情书”。
当压轴的“富士山霞瀑”自天幕垂落紫金色光瀑,所有瞬间的绚烂皆沉淀为永恒。
人们仰起脸庞,仿佛承接落下的星火余烬,直到最后一粒光点湮没于河水之中。
唯剩一缕硝烟气息,缠绕于每个人的衣襟鬓角,成为这场盛夏幻梦最真实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