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四十七分，林晚儿在窒息感中惊醒。
一只大手捂着她的口鼻，另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牢牢钉在榻榻米上。视线对上一双在昏暗中发光的苍天之瞳，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白色睫毛的根数。
“呜！”她挣扎起来，腿胡乱踢蹬。
“嘘——”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唇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早训时间到了，小懒猫。”
林晚儿瞪大眼睛，用眼神控诉：哪有这样叫人起床的！
五条悟松开手，但没起身，依然撑在她上方。他穿着黑色运动服，领口大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肌。白发乱翘，墨镜歪歪斜斜挂在鼻梁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给你三分钟洗漱换衣服。”他总算起身，盘腿坐在她铺位旁，“训练场见，迟到的话...”他勾起嘴角，“惩罚会很～有趣哦。”
林晚儿抓起枕头砸过去，被他轻松接住。
“还有两分五十秒～”
她咬牙爬起来冲进洗漱间。
五点五十分整，林晚儿气喘吁吁地跑到训练场。深秋的晨风带着寒意，她只套了件薄款运动外套，里面是贴身的运动背心和短裤，丰满的曲线在晨光中一览无余。
五条悟已经等在场地中央，手里拿着两瓶运动饮料。他上下打量她，吹了个口哨：“这身不错，方便活动～”
“可以开始了吗？”林晚儿试图无视他的视线。
“别急。”五条悟扔给她一瓶饮料，“先热身，绕场跑十圈。”
训练场是标准的四百米跑道。十圈就是四公里。林晚儿深吸一口气，开始慢跑。
起初两圈还好，第三圈开始，这具身体的劣势显现了——胸前过于丰满的重量随着跑步节奏晃动，带来明显的不适和负担。她不得不调整姿势，用手臂微微托着。
“姿势错了。”五条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侧。他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保持着与她平行的速度，步伐轻松得像在散步，“上半身太紧绷，浪费体力。呼吸节奏也乱，三步一吸两步一呼，记好。”
林晚儿按他说的调整，果然轻松了些。
“你平时...都这么早训练学生吗？”她喘着气问。
“只对你这么特别～”五条悟笑眯眯地说，“悠仁他们今天有文化课，下午才来训练场。现在是我们的二人时光哦。”
跑到第七圈，林晚儿的腿开始发软。这身体虽然素质不错，但显然缺乏系统锻炼。
“坚持。”五条悟的声音平静下来，“咒术师的战斗往往持久，体能是基础。你的术式再特殊，没体力支撑也是白搭。”
第八圈，她的呼吸像破风箱。
第九圈，视野开始发黑。
“最后一圈。”五条悟忽然加速跑到她前面，倒退着跑，面对她，“看着我，跟着我的节奏。你可以的，晚儿。”
他的眼睛在晨光中是一种清澈的冰蓝色。林晚儿盯着那双眼，咬紧牙关，迈开灌铅般的腿。
冲过终点线时，她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喘气。汗水浸湿了运动背心，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每一处起伏。
五条悟蹲在她面前，递过毛巾：“第一次跑这样不错。明天加两圈。”
“......魔鬼。”
“谢谢夸奖～”他笑着擦掉她额头的汗，“休息五分钟，然后测试术式。”
林晚儿坐在地上灌了半瓶水，才感觉活过来。她观察着五条悟——他站在几米外，单手插兜看着天空，侧脸在晨光中轮廓分明。这个最强咒术师，此刻看起来竟然有点......孤独。
“看入迷了？”他没回头，却准确捕捉到她的视线。
“我在想，你教学生都这么严格吗？”
“严格？”五条悟转身，歪着头，“我对你已经很温柔了哦。悠仁第一次体能训练是背着咒骸跑二十圈，惠差点被我的领域展开吓哭过。”
“领域展开？对一年级生？”
“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嘛～”他走过来，向她伸手，“起来，该干正事了。”
林晚儿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的，轻轻一拉就把她拽起来，却没立刻松开。
“现在，试着把咒力凝聚在掌心。”五条悟终于放开手，退后几步，“不要想着攻击或治愈，就单纯地‘显现’它。”
林晚儿闭眼，感受体内那股银白色的能量。它流淌在血管里，温暖而平和。她引导它向掌心聚集——
光出现了。
柔和、纯净的银白色光芒，在她掌心上方凝聚成一个光球，直径约十厘米。光球内部有细碎的光点流转，像内含星辰。
“有趣。”五条悟的六眼微微发光，“咒力输出稳定，属性是...‘洁净’。现在试着改变它的形态。”
林晚儿皱眉，想象着光球拉伸、变形。光球响应了她的意志，慢慢拉长，变成一根光带，然后又化作一个简单的立方体。
“控制力不错。但太保守了。”五条悟走到她身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放松，跟着我的引导。”
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体温透过皮肤传来。林晚儿身体一僵。
“专心。”他的呼吸喷在她耳侧，“感受咒力的流动，然后...爆发。”
他引导她的手臂向前一挥——
银白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出，不是温和的光球，而是汹涌的光之洪流，瞬间吞没了前方五十米内的所有空间。光芒所过之处，地面上的落叶、灰尘、甚至空气中微小的杂质全部消失，只留下洁净到反光的地面。
林晚儿目瞪口呆。
“这才像样。”五条悟松开手，满意地看着那片区域，“你的咒力本质是‘净化与清除’，可以消除一切‘不洁之物’。理论上，如果足够强，连诅咒本身的存在痕迹都能抹去。”
“这...太夸张了。”
“不夸张。”五条悟转身面对她，表情认真起来，“咒术的本质是规则与概念的对抗。你的术式触及‘洁净’这一概念，成长空间极大。但问题也在这里——”
他伸手点在她的眉心：“你的咒力总量一般，身体强度不够，术式开发程度几乎是零。就像一个孩子拿着核弹按钮，按下去先炸死的是自己。”
林晚儿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那我该怎么做？”
“分三步。”五条悟竖起手指，“第一，基础体能和咒力控制训练，这是生存保障。第二，术式开发，找到最有效率的应用方式。第三...”
他顿了顿，六眼深深注视她：“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咒术界很脏，高层、世家、诅咒师...你需要知道如何周旋，如何保护自己。”
“你会教我吗？”
“当然～”五条悟又恢复轻佻表情，“毕竟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嘛。来，继续训练，这次试着把咒力凝聚成薄膜覆盖在皮肤表面。”
整个上午，训练场回荡着他的指导声和她的喘息声。
“太厚了，浪费咒力！”
“集中精神，想象它是你皮肤的一部分！”
“不对，重来！”
到中午时分，林晚儿终于能勉强在手臂表面维持一层薄而均匀的咒力膜。银白色的微光包裹着小臂，触感温暖。
“很好。”五条悟难得直接表扬，“维持这个状态去吃午饭，下午继续。”
“要一直维持？”
“直到它变成你的本能。”他拍拍她的头，“咒术师的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术式是否已经融入身体记忆。”
去食堂的路上，林晚儿确实一直维持着咒力膜。这需要持续的专注力，走到食堂时她已经额头冒汗。
高专的食堂是传统的日式风格，此刻坐满了学生。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还有几个高年级生。
“五条老师！这边！”虎杖热情地挥手。
五条悟推着林晚儿的后背走过去：“哟，都在啊～介绍一下，这是林晚儿，新来的特别旁听生。晚儿，这几位是我的学生——”
“虎杖悠仁！”粉发少年咧嘴笑，“请多指教！”
“伏黑惠。”黑发海胆头的少年冷淡地点头。
“钉崎野蔷薇。”橙发少女眼睛发亮地盯着林晚儿，“姐姐身材好好！这怎么练的？”
林晚儿尴尬地笑了笑：“天生的...”
“真好啊——”钉崎拖长声音，又转向五条悟，“老师，这位就是昨天你抱回来的那位？”
周围瞬间安静。几道视线齐刷刷射向五条悟。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坐下：“是啊，捡到的时候差点被咒灵吃了，超可怜的对吧～”
“然后就直接带回宿舍了？”钉崎挑眉。
“老师的宿舍区是独立的，安全嘛。”五条悟笑眯眯地，“再说了，晚儿很特别，需要特别照顾～”
特别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林晚儿低头扒饭，假装没听懂话里的暧昧。
虎杖好奇地问：“林学姐的术式是什么？”
“净化系。”五条悟替她回答，“很有潜力哦，以后可能会帮你们治疗呢。”
“真的吗？”虎杖眼睛一亮，“那以后受伤就拜托学姐了！”
伏黑惠看了林晚儿一眼，又看看五条悟，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吃饭。
午饭在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下午的训练更严苛——五条悟让她在维持手臂咒力膜的同时，进行障碍跑和反应训练。
“战斗时你要一心多用，咒力控制必须成为本能！”他站在场边，手里不知从哪弄来一袋棉花糖，一边吃一边指挥，“左边！跳！转身！”
林晚儿狼狈地在障碍间穿梭，有两次差点摔倒，都被他用瞬移扶住。
“谢谢...”她喘着气说。
“不用谢，摔坏了我会心疼的～”五条悟嘴上这么说，手里的训练却一点没放松，“继续！”
到傍晚时分，林晚儿几乎虚脱。咒力膜终于能维持不散，但代价是全身肌肉酸痛，大脑因长时间专注而嗡嗡作响。
“今天到此为止。”五条悟总算宣布解放，“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加入实战元素。”
回宿舍的路上，林晚儿走得摇摇晃晃。五条悟走在她身侧，偶尔在她要跌倒时扶一把。
“第一次训练都会这样，身体适应就好了。”他的声音难得温和。
“你当初...也这么训练吗？”
“我？我是天才嘛～”五条悟耸肩，“但即使是天才，也是从小被打磨出来的。六眼给我得天独厚的条件，也给了我相应的责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儿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肩上扛着整个咒术界的平衡。
“看路。”五条悟忽然搂住她的腰，把她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拉开，“摔倒了我可不会用反转术式治这种小伤哦。”
他的手停留了几秒才松开。
到宿舍门口，林晚儿转身想道谢，却见他凑得很近。
“晚儿，”他的声音低沉，“今天训练时，你有三次咒力波动异常。不是在发力的时候，而是在...看着我发呆的时候。”
林晚儿脸一热：“我...”
“你的咒力和情绪有关联。”五条悟的六眼在昏暗走廊里幽幽发亮，“‘洁净’的相反是‘污染’。而强烈的情绪，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都可能成为‘污染源’。你需要学会控制情绪，否则某天咒力暴走，可能会把自己也‘净化’掉。”
这个信息让她后背发凉。
“那我该怎么做？”
“明天开始加入冥想训练。”五条悟后退一步，恢复轻松语气，“现在，去泡个热水澡，好好休息。需要按摩服务的话可以敲门哦，老师我手法一流～”
“不用了谢谢！”
关上门，林晚儿靠在门板上，心跳仍未平复。
洗澡时，她在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全身——皮肤因训练泛着粉色，手臂和大腿有多处淤青，胸口被运动内衣勒出红痕。这身体美丽而脆弱，承载着她陌生的灵魂和不可知的未来。
但她不后悔。
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时，她想起五条悟的眼睛。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说“你是我的所有物”时，眼底深处藏着某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不是单纯的占有欲。
更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
林晚儿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最强咒术师怎么可能是溺水者？
睡前，她尝试按照五条悟教的咒力循环方法放松身体。银白色的能量温柔地流淌，舒缓着酸痛的肌肉。就在她即将入睡时——
敲门声响起。
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林晚儿警惕地坐起：“谁？”
“我。”五条悟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睡了吗？”
“正要睡...”
“开门，有东西给你。”
林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披上外套去开门。五条悟站在门外，已经换了睡衣——深蓝色的丝质睡衣，领口大敞，头发半干，看起来刚洗过澡。
他递给她一个小盒子：“舒缓药膏，硝子特制的，抹在淤青处明天就能好。”
“谢谢...”林晚儿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触电般缩回。
五条悟没立刻离开。他靠在门框上，打量她：“头发还在滴水，不擦干会感冒。”
“一会儿擦。”
“一会儿就忘了。”他忽然伸手，不知从哪变出一条毛巾，盖在她头上，“湿着睡觉对身体不好。”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但很仔细，隔着毛巾揉搓她的长发。林晚儿僵在原地，任由他动作。
距离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新气味，混合着淡淡的甜香。能看见他睡衣下隐约的肌肉线条。能感受到他手指隔着毛巾传来的温度。
“好了。”五条悟收回毛巾，她的头发已经半干，“早点睡，明天五点四十七分，准时。”
“你还要捂醒我？”
“那多没创意～明天换种方式。”他眨眨眼，“晚安，晚儿。”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锁好门。虽然高专很安全，但...还是锁好吧。”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林晚儿关上门，锁好，回到床上。药膏盒子放在枕边，她打开闻了闻，是清凉的草药味。
抹药时，她发现淤青的位置他都说对了——包括大腿内侧那处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六眼连这种细节都能看到吗...”她喃喃自语。
那一夜，林晚儿梦见了光。
银白色的光海，她自己站在中央。光的边缘，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向她伸出手。
她想要走过去，却发现双脚被黑暗缠绕。
光与暗的边界，她悬在那里，进退不得。
清晨五点四十六分，林晚儿自然醒来。
她盯着天花板等了一分钟。
五点四十七分，什么也没发生。
五点四十八分，她坐起身，疑惑地看向门的方向。
五点五十分，她终于忍不住下床，轻轻拉开门——
五条悟靠在对面的墙上，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他换回了高专制服，墨镜推在头顶，见她开门，露出得逞的笑容。
“今天很自觉嘛～奖励你的。”他把另一只手里的纸杯递给她，“拿铁，加了两份糖，你应该喜欢甜的。”
林晚儿接过咖啡，温度刚好：“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喝饮料时皱眉了三次，只有在喝甜的那瓶时才放松。”五条悟耸肩，“观察学生是老师的职责～”
“......谢谢。”
“不客气。”他站直身体，“十分钟后训练场见，今天有新项目。”
他转身离开，白发的发尾在走廊灯光下晃出一道弧线。
林晚儿捧着温热的咖啡，心里某个角落悄悄融化了。
这个最强咒术师，或许比看上去的，要温柔得多。
而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贪恋这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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