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直播（二）

第二遍很顺利。

唱完最后一句，伴奏结束，你睁开眼。

弹幕里刷过一排“好听”“可爱”。

你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是汗。

“谢谢大家。”你说，声音比刚才轻松了一点。

后半程你放松了些，跟着弹幕聊了会儿天，又应大家要求清唱了一小段。

半小时很快过去，结束时观看人数停在了八十七。

关掉直播的那一刻，你瘫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电脑嗡嗡响着，窗外传来电视声。

你坐着没动，盯着屏幕上直播结束的提示页面。

手机震动，是群消息。

赵太阳：“星星首播成功，大家鼓掌。”

下面刷过一排表情包和祝贺。

饶子：“小星星厉害啊！哥哥给你刷了礼物看见没？”

萨满：“下次来我直播间玩啊！”

小巴：“表现很好，第一次这样很棒了。”

你看着那些消息，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只发了句：“谢谢大家。”

崔十八私聊你：“直播数据发你了，自己看。问题：一、开场太紧张；二、忘词处理不够自然；三、和弹幕互动太少。改进方案发你邮箱了。”

你点开他发的文档，里面详细列出了今天直播的优缺点，还有具体的改进建议。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注了时间点。

“谢谢崔老师。”你打字。

“嗯。”他只回了一个字。

你关掉电脑，走出房间。妈妈在客厅看电视，抬头看你：“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你说。

“脸怎么这么红？”妈妈走过来摸了摸你额头，“没发烧吧？”

“没有，就是……有点热。”你躲开她的手，“我去洗澡。”

浴室里，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确实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你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回到房间时已经九点半。你打开手机，发现赵太阳又发了条私聊：“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下周直播时间照常，可以开始准备新内容了。”

你回复了“好的”，然后打开那个“听潮阁”文件夹。

新建一个文档，命名为“直播记录1”。你把今天的感受简单写下来：紧张，忘词，但最后完成了。然后复制了崔十八给的建议，贴在后面。

保存，关闭。

你躺到床上，关掉灯。黑暗里，你轻轻哼起今天唱的那首歌。声音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

哼到一半，你停下来。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虽然紧张，虽然忘词，但你还是唱完了。虽然弹幕多得看不过来，但大家都在鼓励你。

你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周五的直播像打开了一扇门。接下来的一周，你按照崔十八给的方案练习。每天放学后练半小时发声，对着镜子练表情，甚至拉着同桌陪你模拟弹幕问答。

“你干嘛呀？”同桌被你问得一头雾水。

“练习。”你认真地说，“你就假装是观众，问我问题。”

同桌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配合你：“好吧好吧……主播多大了？”

“十……”你顿住，“十八岁。”

“声音怎么这么甜？”

“天、天生的。”

“有什么才艺？”

“会一点配音和唱歌。”

练习了几次，你发现自己至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卡壳了。

第二次直播安排在周五晚上，还是半小时。这次你提前准备好了话题，选了首新歌，还把摄像头角度调整得更好看了些。

开播时，观看人数比上次多了一些。有弹幕说“又见到小星星了”，你笑着回应。

整场直播很顺利。没忘词，没冷场，虽然还是会紧张，但至少能流畅地说话唱歌了。结束时观看人数过了一百。

你关掉直播，第一时间去看群消息。

赵太阳：“进步很大。”

饶子：“小星星越来越熟练了嘛！”

小巴：“不错，表情自然多了。”

你一条条看过去，最后停在崔十八的私聊上。

这次他没有发文档，只有一句话：“还行。”

你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保存了今天的直播录像。

第三次，第四次……直播渐渐成了每周的固定事项。你开始尝试不同的内容：有时是纯聊天，有时是唱歌加配音小片段，偶尔应粉丝要求读一小段故事。

观看人数慢慢增长，从一百到两百，到三百。弹幕里开始出现熟悉的名字，有人每周都来，会在开播时发“星星晚上好”。

十一月的某个周五，直播进行到一半时，你看见弹幕里飘过一条：“主播真的是新人吗？感觉好专业啊。”

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真的是新人，还在学习。”

那天直播结束，你收到了一条特别的私信。是个动画工作室的账号，说听了你的配音片段，觉得声音很适合他们正在制作的一个小角色，问你有没有兴趣试音。

你把那条消息看了三遍，然后截图发给了赵太阳。

“赵老师，这个……是真的吗？”

五分钟后，赵太阳回复：“是真的。这个工作室我认识，项目靠谱。你想试试吗？”

你盯着那句话，手指在键盘上悬空。

试音……意味着你要正式给一个作品配音，不是练习，不是直播，是真的作品。

你打字：“我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太阳说，“把试音片段发你，你先看看。不用有压力，就当一次练习。”

文件传过来了。你点开，是一段动画剧本，角色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台词不多，但情绪有变化。

你戴上耳机，一遍遍听示范音频，然后自己录。录了十几遍，选了个最满意的发给赵太阳。

第二天，他回复：“对方很满意，通过了。下周六去录音棚，我陪你。”

你看着那行字，感觉心跳得厉害。

周六早上，你跟爸妈说去同学家写作业。赵太阳在小区门口接你，车上还有崔十八。

“他负责监听。”赵太阳解释，“确保录制质量。”

崔十八从副驾驶转过头看了你一眼：“别紧张，按平时练习的来。”

录音棚在市区的一栋写字楼里。你第一次走进专业的录音室，看着那些设备，脚步有点虚浮。

导演是个温和的中年人，简单跟你讲了讲角色要求。你戴上耳机，站在麦克风前。

玻璃窗外，赵太阳和崔十八站在调音台旁。

赵太阳对你点了点头，崔十八比了个开始的手势。

你深吸一口气，开口。

第一遍有点紧，导演让你放松些。

第二遍好多了，但情绪不够到位。

第三遍，第四遍……

录到第七遍时，导演说：“这条可以了。”

你从录音室出来，手心都是汗。

导演走过来拍拍你肩膀：“不错，很有灵气。以后有适合的角色再找你。”

回程车上，你一直没说话。

赵太阳从后视镜看你：“累了？”

“没有。”你摇摇头，“就是感觉像做梦。”

崔十八突然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水，嗓子需要休息。”

你接过，小声说谢谢。

那天晚上，你躺在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录音棚里的画面。

耳机的触感，麦克风的高度，导演的声音，还有玻璃窗外那两个人的身影。

你摸出手机，点开那个动画工作室发来的确认邮件。

看着邮件里“合作愉快”那几个字，你看了很久。

然后你打开那个“听潮阁”文件夹。

新建文档，命名为“第一次正式工作”。

你写：今天去了录音棚，录了一个小角色。导演说可以。赵老师陪我去的，崔老师也在。

写到这里，你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我不害怕了。

保存，关闭。

窗外月色很好，银白的光照在书桌上。

你看着那个文件夹，里面现在有直播记录，有培训笔记，有练习音频，还有今天新加的这份文档。

文件夹不再空荡荡了。

你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明天周日，可以睡个懒觉。

但你想好了，早上起来要先练半小时发声，然后把崔十八上周发的绕口令再复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