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当天的晨光刚透进凝香宫,春桃就急急忙忙帮我梳妆。按尚衣局送来的素净月白绫袄穿好,头发上只簪了支苏培盛回禀后朱棣额外赏的素银小钗,连耳坠都没戴——越低调越好。
“姑娘,您再涂点唇脂吧?气色看着太淡了。”春桃递过一盒浅粉色唇脂。
我摇摇头:“不用,这样正好。” 气色太好容易被注意,我要的就是“存在感为零”。
跟着春桃往太和殿偏殿走,一路上宫女太监络绎不绝,空气里飘着酒肉香和脂粉气,处处都是“麻烦”的信号。快到宴厅时,正好撞见甄嬛和宋眉庄并肩走来,甄嬛穿湖蓝绣海棠袄子,宋眉庄着石青宫装,两人气质出众,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
“权妹妹,”甄嬛笑着招手,“你也来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我赶紧摆手:“不了姐姐,我身子还有些不适,想找个偏位歇着,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匆匆绕开,往宴厅角落溜去,没注意到宋眉庄皱眉道:“她倒是躲得快。”
宴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丘世兰坐在靠前的位置,身边围着几个依附她的低位妃嫔,余莺儿则穿了件艳红色宫装,头上珠翠晃眼,正刻意往朱棣的主位方向凑,想刷存在感。最上首的位置空着两个,显然是给朱棣和皇后留的。
我找了个挨着柱子的角落坐下,刚端起茶杯,就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太监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唰”地站起来行礼,我跟着躬身,偷眼瞄去,皇后徐氏穿明黄凤袍,头戴凤冠,气质端庄威严,眉眼间带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气场。她是开国功臣徐达之女,朱棣的结发妻子,在后宫威望极高,从不参与妃嫔争斗,却掌着后宫规矩,是真正的“定海神针”。
“都平身吧。”皇后声音温和,目光扫过全场,在余莺儿身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移开,最后落在我身上时,眼神平和,没多停留。
我心里松了口气——皇后不注意我,就是最好的情况。
没过多久,朱棣驾到,宴席正式开始。御膳房的宫女们鱼贯而入,端上满桌珍馐,可我没什么胃口,只捡着面前的青菜慢慢吃,眼睛盯着桌布,尽量降低存在感。
酒过三巡,朱棣放下酒杯:“今儿是家宴,各位小主有拿手才艺,不妨露一手助兴。”
话音刚落,余莺儿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声音尖利:“陛下,臣妾愿为陛下唱一曲!” 没等朱棣应允,她就自顾自开唱,调子跑了不说,还故意往朱棣身边凑,姿态轻浮。
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仪:“余更衣,宫宴之上,当守礼仪,退回去坐好。本宫瞧着,你这唱词杂乱,失了规矩。”
余莺儿的歌声戛然而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违抗皇后,只能悻悻地坐下,狠狠瞪了我一眼——她肯定觉得,是我这个“原唱范本”让她出了丑。
我假装没看见,继续低头吃菜。可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丘世兰站起来,笑着说:“陛下,臣妾觉得甄才人、宋才人文采出众,不如让她们吟诗作对,助助兴?” 她明着是捧,实则是想让甄嬛和宋眉庄出丑——建文旧臣之后,太过张扬只会惹朱棣猜忌。
甄嬛和宋眉庄脸色微变,正要推辞,皇后却先开口了:“华嫔此言差矣。今儿是家宴,图的是热闹,不必强求才艺。甄才人、宋才人素来端庄,安安静静吃饭便好。本宫以为,后宫和睦,比什么都强。” 她一句话化解了危机,既给了丘世兰面子,又护住了甄嬛和宋眉庄,还暗讽了丘世兰挑事。
丘世兰脸色一僵,只能笑着应:“皇后娘娘说得是。”
我心里暗暗佩服——皇后这手腕,才是真正的高段位。有她镇场,后宫至少不会乱得太离谱。
可丘世兰没打算就此罢休,目光一转,落在我身上:“权才人是朝鲜来的,想必有异域才艺吧?不如给陛下露一手,让咱们开开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躲了半天,还是没躲过!
我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语气谦卑:“回陛下、皇后娘娘、华嫔姐姐,臣妾实在愚钝,只会些粗浅针线活,连家乡歌舞都没学会,怕是扫了陛下的兴。”
朱棣还没说话,皇后先开口了:“权才人安分守己,这便是最好的。后宫妃嫔,不一定要有才艺,守规矩、安本分,就是对陛下最大的助力。本宫素来欣赏安分之人,权才人倒是合本宫的心意。” 她转头对朱棣笑道,“陛下以为呢?”
朱棣点点头,淡淡道:“皇后说得是。不必勉强,坐下吧。”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赶紧磕头谢恩,坐下时后背都惊出了薄汗。春桃在旁边偷偷给我递了杯茶,眼里满是庆幸。
接下来的宴席,总算没再有人找我麻烦。余莺儿被皇后敲打后,收敛了不少,只是偶尔瞪我两眼;甄嬛和宋眉庄安安静静吃饭,没再说话;丘世兰见皇后护着我们,也不敢再挑事。
宴席快结束时,皇后突然开口,语气严肃:“近日后宫有些浮躁,余更衣刚入宫便恃宠而骄,华嫔也过于苛责低位妃嫔。往后,后宫规矩当严些,谁再惹是生非,本宫绝不轻饶。” 她目光扫过丘世兰和余莺儿,两人赶紧低头认罪:“臣妾知错,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我心里暗喜——皇后这话,简直是给我送“护身符”。有她压着,丘世兰和余莺儿短期内肯定不敢再刁难我。
朱棣起身离席后,众人也跟着送驾。我趁着混乱,拉着春桃赶紧往宴厅外走,刚走到回廊,就听见皇后身边的宫女叫我:“权才人,皇后娘娘请您留步。”
我心里一紧,跟着宫女走到皇后面前,躬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皇后温和地说,“你性子安分,本宫看在眼里。往后在宫里,继续保持便好,别掺和那些是非。” 她递过来一个小锦盒,“这是本宫赏你的安神香,凝香宫偏僻,你好好静养。”
“谢皇后娘娘恩典!”我赶紧接过锦盒,心里彻底踏实了——皇后的赏识,比朱棣的赏赐更管用,这才是真正的“硬靠山”。
回到凝香宫,春桃激动地说:“姑娘,皇后娘娘都赏识您!以后再也没人敢随便刁难您了!”
“别大意,”我摇摇头,“皇后护着我,是因为我安分,不威胁任何人。一旦我有半点张扬,这护着就会变成猜忌。” 我打开锦盒,里面的安神香香气清雅,“咱们还是老样子,躲清净,不惹事。”
可我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余莺儿被当众羞辱,肯定怀恨在心;丘世兰没占到便宜,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有皇后镇场,有朱棣的“隐形保护伞”,还有我自己的“安分”人设,总能平安熬过这段日子。
窗外的夜色渐浓,我握着皇后赏的安神香,心里默念:宫宴这关,总算过了。接下来,继续躺平,等怀孕这张“免战牌”。
而我没想到的是,余莺儿的报复,来得比我预想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