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宫的晨光来得晚,老槐树挡了大半窗棂,我裹着锦被翻了个身,听见春桃在院子里扫地的声音,才慢悠悠睁开眼。
这宫殿是真偏,洒扫太监三天才来一次,御膳房的早饭也温在灶上半天才到——可我就爱这份清净。昨儿选秀结束,我特意嘱咐春桃:“别跟旁人打听宫里的事,别往热闹地方凑,能少出门就少出门。”
“姑娘,您醒啦?”春桃端着铜盆进来,“今早御膳房送了小米粥和素包子,还有一碟酱菜。对了,碎玉轩的锦溪姑娘来了,说甄才人和宋才人请您过去说话,还备了雨前茶。”
甄嬛和宋眉庄一起邀约?我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她们俩刚结盟,想拉我入伙壮大势力,可我要是跟她们走得近,丘世兰第一个饶不了我。
“你回了吗?”我喝着粥问。
“还没呢,锦溪姑娘在廊下等着。”春桃答道。
“你去回话,就说我今早起来头晕,怕是受了凉,改日再去给两位才人请安。”我放下勺子,“记住,语气要恭敬,别得罪人。”
春桃刚出去,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青禾的呵斥声:“你们凝香宫怎么回事?地上落叶堆了半尺厚,惊了华嫔娘娘的驾,你们担待得起吗?”
我心里一紧,赶紧走到廊下。青禾叉着腰,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正是丘世兰宫里的人。“权才人,”青禾斜睨着我,“华嫔娘娘昨儿等了一上午,都没见您去请安,莫不是觉得自己是朝鲜来的,就不用守规矩了?”
“青禾姐姐说笑了,”我尽量语气平和,“昨儿回来就有些着凉,头晕得厉害,怕失了礼数才没去。等我身子好些,一定第一时间去景仁宫给华嫔娘娘请安。”
正僵持着,就见隔壁储秀宫的门开了,余莺儿穿着件桃红色宫装,头上簪着支银钗,故意扭着腰走过来。她上下打量我一番,笑着对青禾说:“青禾姐姐,权才人看着确实柔弱,许是真病了。再说,凝香宫偏僻,扫不扫的也没人看见,华嫔娘娘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苛责。”
她这话听着像帮我,实则暗讽我“没人疼”。青禾哼了一声,没再纠缠,转身走了。余莺儿却没走,盯着我的素银簪:“权才人,你这簪子也太素了,陛下赏的东西,怎么不穿戴?”
“妹妹不爱张扬,简单些便好。”我不想跟她多说,转身想进宫。
“哎,妹妹别急着走啊!”余莺儿拦住我,“我刚封了更衣,宫里的规矩还不太懂,以后还要请妹妹多指教呢。对了,我听说你是朝鲜来的,会不会调异域的熏香?给我调一盒呗?”
我心里冷笑——她这是想踩着我炫耀。“妹妹愚钝,只会绣帕子,不会调熏香。” 我绕开她,拉着春桃进了宫,关上宫门。
春桃气得跺脚:“这余更衣也太过分了!分明是故意刁难!”
“别理她,”我揉了揉太阳穴,“她就是想找存在感,咱们不搭理,她自讨没趣就不会来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敲门声,这次是锦溪来了。她手里提着个食盒,笑着说:“权才人,甄才人和宋才人知道您身子不适,让我送些清淡的点心和姜汤过来。宋才人说,姜汤驱寒,对身子好。”
我让春桃接过食盒:“有劳锦溪姐姐跑一趟,替我谢过两位才人。只是我实在身子不适,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锦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勉强:“才人安心静养,奴婢先回去了。对了,宋才人让奴婢转告您,丘华嫔性子骄纵,余更衣也爱惹事,您若有难处,只管派人说一声。”
送走锦溪,春桃不解:“姑娘,甄才人和宋才人是真心想帮您,您怎么不答应结盟呢?”
“结盟是互相利用,”我拿起块点心,“她们想拉我壮声势,我若答应了,就是把自己推到丘华嫔的对立面。咱们没家世没靠山,安安稳稳躲着,比什么都强。”
正说着,就见院门外走过一个身影,穿着素色宫装,气质温婉,正是李端妃。她瞥见凝香宫紧闭的宫门,没多停留,却让身边的宫女送了瓶药膏过来:“李娘娘说,凝香宫偏僻,蚊虫多,这药膏驱蚊止痒,给才人用。”
李端妃?她怎么会突然送东西?我心里一动——想来是昨儿选秀时,我无意间帮她捡起了掉落的玉簪,没趁机攀附。看来,“安分”不仅能让朱棣放心,还能收获意外的善意。
我让春桃收下药膏,回赠了一包朝鲜带来的干花:“麻烦姐姐替我谢过李娘娘,这是家乡小物,不成敬意。”
看着宫女走远,我心里踏实了些——有李端妃这份善意,往后就算遇到麻烦,也多了层保障。
窗外的落叶被风吹得打转,我知道,甄嬛、宋眉庄的邀约,丘世兰的刁难,余莺儿的挑衅,都只是开始。但我不怕,只要守住“安分”的底线,不掺和任何纷争,凝香宫就是我的避风港。
宫斗什么的,让她们去折腾吧,我只想当条安安静静的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