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寒气裹着血腥味，钻进凌夜的骨缝里。
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浸透了玄色短打，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可她的手，却死死攥着星核，那枚蓝色晶石的光芒，正顺着她的指尖，一点点渗入四肢百骸。
血脉觉醒的剧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拆了重组。眼前不断闪过十三年前的画面——沧澜皇宫的火、母后的血、还有那个玄甲少年，在尸山火海里，对着她伸出的手。
是萧彻。
凌夜猛地睁眼，视线落在地宫入口处那个玄色身影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萧彻一步步走近，玄甲上沾着雨后的泥泞，碎星剑的剑尖，还滴着影卫的血。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影卫尸体，掠过苏微月身上的伤口，最后落在凌夜后背的刀伤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放下星核。”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地宫的寒气还要冷。
苏微月立刻挡在凌夜身前，揽星杖横在胸前，星光颤颤巍巍，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萧彻，你敢上前一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萧彻的目光，落在苏微月的揽星杖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昆仑墟的守护者，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今日这星核，本王必须带走。”
“你休想！”苏微月咬牙，正要催动星光，却被凌夜伸手拦住。
凌夜缓缓站起身，后背的伤口撕裂，疼得她眼前发黑，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攥着星核，一步步走向萧彻，每走一步，地上的血迹就蔓延一分。
“十三年前，沧澜皇宫，你是不是救过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小女孩？”
凌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得萧彻脚步猛地一顿。
他看着凌夜那双含着恨意却又带着一丝迷茫的眼睛，尘封的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十三年前，沧澜皇宫火光冲天，他被父皇的亲兵逼着带兵屠城，却在一处偏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小女孩。小女孩缩在柜子后面，手里攥着一枚刻着银狼图腾的玉佩，哭得满脸是泪。
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心突然软了。
他脱下自己的玄甲，披在小女孩身上，又塞给她一把匕首，低声道：“往西跑，别回头。”
后来，他听说，那支护着小公主突围的影卫，全部战死在城西的密林里。他以为，那个小女孩，也早就葬身火海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
萧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是你。”
“是我。”凌夜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我穿着你的玄甲，跑了三天三夜，才逃出沧澜。我以为，你是好人。可我后来才知道，是你，是你带着北朔铁骑，踏平了我的家！”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来的，全是血沫。
萧彻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后背不断流血的伤口，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萧彻的声音低沉，“是父皇下的死命令，我若不从，他就会立刻派兵，屠尽城西的百姓。我救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狡辩！”凌夜红着眼睛，举起星核，“今日，我要么用这星核的力量，杀了你为沧澜报仇；要么，同归于尽！”
苏微月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急得不行：“凌夜，别冲动！星核的力量你还无法掌控，一旦引爆，整个地宫都会塌掉！”
就在这时，地宫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南楚士兵的呐喊声。
“太子殿下有令，拿下凌夜和萧彻，夺取星核！”
燕洵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萧彻的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燕洵竟然也跟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士兵。
“看来，南楚太子，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萧彻冷笑一声，碎星剑出鞘，剑光凛冽，“凌夜，今日之事，你我恩怨暂且放下。若你想报仇，就先跟我联手，杀了这些南楚兵。否则，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凌夜看着入口处越来越近的南楚士兵，又看了看萧彻。
她知道，萧彻说的是实话。
燕洵阴险狡诈，一旦被他拿到星核，不仅她的仇报不了，整个九州，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凌夜攥紧星核，眼底的恨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决绝。
“好。”她一字一句道，“我跟你结盟。但我告诉你，今日之恩，是为了沧澜。等杀了燕洵，我再跟你算总账！”
萧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话音未落，南楚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黑压压的一片，将地宫中央围得水泄不通。
燕洵身着青衫，站在士兵的后面，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笑得温文尔雅，眼底却满是贪婪。
“凌夜姑娘，萧彻殿下，别来无恙啊。”燕洵轻摇折扇，“星核乃九州至宝，非你我所能独占。不如，交给本太子，本太子承诺，事成之后，分你们一半的江山。”
“燕洵，你做梦！”凌夜冷声道，催动体内的血脉之力，星核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萧彻也握紧了碎星剑，玄甲上的星纹，与碎星剑的光芒交相辉映。
苏微月的揽星杖，也重新凝聚起星光，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阵型，面对着黑压压的南楚士兵。
“杀！”
萧彻一声令下，率先冲了出去，碎星剑的剑光，如同银河落九天，所到之处，南楚士兵纷纷倒地。
凌夜紧随其后，星核的力量化作一道道蓝色的光刃，斩向敌人。她的身影，如同鬼魅，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苏微月则在后面，用揽星杖的星光，为两人抵挡攻击，同时，她还不忘提醒凌夜：“控制好星核的力量，别被反噬！”
地宫之中，喊杀声震天。
刀剑碰撞的声音，士兵的惨叫声，星核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震得整个地宫都在颤抖。
凌夜的后背，伤口越来越疼，她的体力，也在快速消耗。但她没有退缩，每一次挥出光刃，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萧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手臂被南楚士兵的长矛刺伤，鲜血染红了他的玄甲，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手中的碎星剑，依旧所向披靡。
激战中，凌夜看到，燕洵正偷偷摸摸地朝着星核的方向移动，显然是想趁乱夺取星核。
“萧彻！燕洵要抢星核！”凌夜大喊一声。
萧彻立刻会意，转身朝着燕洵冲去。
燕洵见状，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可他怎么跑得过萧彻？
萧彻几步就追上了他，碎星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燕洵，你输了。”萧彻的声音冰冷，“交出你的兵符，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燕洵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剑，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摆手：“别杀我！我交！我交！”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兵符，扔在地上。
萧彻捡起兵符，对着南楚士兵大喊：“你们的太子，已经被我拿下！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南楚士兵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地宫之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凌夜撑着星核，缓缓瘫坐在地上，后背的伤口，已经疼得让她麻木了。
萧彻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苍白的脸，低声道：“你怎么样？”
凌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我的仇，还没报。”她轻声道。
萧彻点了点头：“我知道。等你伤好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苏微月走过来，看着两人，松了口气：“好了，现在星核暂时安全了。但是，燕洵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研究如何控制星核的力量。”
萧彻点了点头，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起凌夜。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伤口，凌夜疼得瑟缩了一下。
“忍着点。”萧彻的声音，难得的温柔，“我带你出去。”
凌夜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扶着，一步步朝着地宫的入口走去。
雨，已经停了。
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朝阳的光芒，洒在沧澜旧地的废墟上，给这片死寂的土地，带来了一丝生机。
凌夜看着天边的朝阳，看着扶着她的萧彻，看着旁边的苏微月，突然觉得，也许，复仇之路，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孤单。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结盟，会将他们三人，引向怎样的命运。
而远处的山林里，一道黑影，正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这场关于星核的纷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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