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漆黑的窗玻璃上映照出我的脸庞。从无数的镜面中，我看见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神色。
我伸手欲擦去脸颊上沾到的血迹，竟无法拭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是沾染在玻璃窗上的痕迹。
一阵摇晃，列车再次启动了，车身发出喀噔喀噔的声响往前奔驰。窗外很快就透进光芒，驱散了黑暗。这是地铁三号线，从狎鸥亭开往玉的区间，能透过车窗看见坐拥著环城河的沧南市景色。
“啊啊。”
身边传来了激动的呻吟声。活下来了，那是带著深刻安心感的声音。然而，这些呻吟的意义剧烈翻转，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啊、啊啊……”
窗外呈现的景象，再也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沧南市。
在漫天烟硝和尘灰之中，城市早已化为废墟。环城河上的大桥纷纷崩塌倾颓，在被守夜人们的尸体染得血红的环城河及坍倒的大楼之间，怪物们将K1坦克像玩具一般践踏。
[主线任务1价值证明已结束。]
[获得任务完成基本奖励300 元。]
[扣除频道使用手续费100 元。]
[开始进行额外奖励结算。]
一个世界已然毁灭，全新的世界正在诞生。
至于我，则是知晓这个世界结局的唯一读者。
1.
地铁列车在行经东湖大桥过半的时候停了下来。
“天啊……”
存活下来的几个人从蜷缩躲藏的地方站起身，注视窗外的光景。已成废墟的沧南市、坍塌的大楼，还有令人联想到巨蛇的庞大怪物，正在啃食迫降在环城河上的战斗机残骸。
“那、那个究竟是……！”
我一眼就看出那些家伙的真面目。
鱼龙——那是常被称为海蛇的巨型怪物，也是在日后的《斩神》世界之中，被分类为高危级灾难的家伙。
其中一只鱼龙冷不防朝这个方向转过视线。
“呃、呃啊啊啊！要过来了！”人们因恐惧而发出惊叫。
但看著不断逼近的鱼龙，我却毫无想法。因为那家伙并不会构成威胁。
“喀啊啊啊啊！”咆哮的鱼龙在东湖大桥下方徘徊一阵，就和水面的泡沫一起消失了踪影。
在《斩神》的世界里，“主线任务”凌驾于一切之上。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受到主线任务的保护，就不会与那些家伙发生冲突。至少目前不会。
[由于未预期的主线任务清算，奖励结算载入延迟。请稍候。]
原本该是开始进行奖励结算的时间，半空中却只浮现了系统错误的讯息。
这八成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低头看著程云面目全非的尸体。若按照《斩神》原本的剧情走向，应该是程云杀掉了车厢中大部分的人，挺进下一个任务。
但我阻止了这个发展。
若是我猜得没错，现在这时刻，肯定有人因为程云的死怒不可遏。
[由于登场人物‘程云’死亡，两名神明对您表现出些微反感。]
神明。
既是《斩神》世界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也是高坐在遥远的星云顶端，旁观这一切悲剧的幕后黑手。
看到这些神明对我表达出好恶的系统讯息，我这才开始有了真实感。
真是可笑。明明直到前一天，我和那些神明的立场还完全相反，现在竟是那些家伙在观赏著我呢。
[少数神明对您的任务表现表示赞叹。]
[神明们向您赞助了500 元。]
当然了，若是有讨厌我的家伙存在，就必然会有欣赏我的神明。无论得罪哪一方，都是相当棘手的情况，但现阶段也拿祂们毫无办法。反正现在我才是那个小丑。
我若有所思地捡起程云掉落在地上的瑞士刀。
想看的话就看个够吧。反正，祢们最终都将付出性命作为观赏费用。
“长夜先生？你还好吗？”
一抬起头，我就看见了崔秀秀的脸庞。她的双肩无力垂落，白色雪纺衬衫上血迹处处，丝袜也破了口。我以前所认识的崔秀秀已经不存在了。
我拉著崔秀秀的手站起身，开口说道：“对不起，没能救下老奶奶。”
我忍不住多看了老奶奶失去头颅的尸体一眼。不知名的奶奶，往后还有很多人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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