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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鎏金厅的机械寒芒

双蕊

星际融合纪元37年,春分。

联合议会大厦的鎏金议事厅被晨曦镀上一层暖融的光晕,穹顶悬挂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厅内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星际特供的香薰气息,混着硅基族机体散发出的淡淡金属味,还有兽化族议员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这是跨物种议会独有的味道,庄重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今天是议会年度峰会的首日,人类、硅基族、兽化族的核心议员齐聚于此,衣香鬓影,冠盖云集。沈知夏坐在属于副议长夫人的位置上,一身月白色的定制长裙衬得她身姿窈窕,裙摆上绣着暗纹的银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低调却难掩贵气。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膝头,那里放着一枚温热的手工糖,糖纸是温若宁最喜欢的浅粉色,上面印着小巧的蔷薇花。那是半小时前,温若宁趁着众人寒暄的间隙,悄悄塞到她手里的,指尖相触的瞬间,温若宁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还有一抹只有她们两人能懂的温柔。

沈知夏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指尖的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心底,驱散了些许厅内的冰冷。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身影上。温若宁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墨绿色西装,长发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是兽化族议长河靳野的夫人,也是曾经的军队医疗官,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温婉又干练的气质。此刻,她正微微侧着头,听身旁的兽化族议员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回应,嘴角的笑意浅淡却真诚。

就在这时,一道金属质感的身影朝着温若宁的方向走去。那是硅基族的议员助理,身形由银白色的合金构成,面部的光屏上闪烁着冰冷的蓝色数据流。硅基族向来崇尚绝对的理性,他们的礼仪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刻板,对于肢体接触的尺度,与人类有着天壤之别。

沈知夏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果然,那硅基族助理走到温若宁面前,突然伸出机械臂,想要按照硅基族的最高礼仪,触碰温若宁的额头——这在硅基族看来是表达敬意的方式,可在人类眼中,却是一种过于亲密的冒犯。

温若宁显然也愣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不擅长应对这种突发状况,尤其是在这样的公开场合,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解读为“对硅基族的不敬”,进而引发两族之间的矛盾。

周围的议员们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傅承宇坐在沈知夏身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低声提醒:“别多事。”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眼神里满是权衡利弊的冷静。

沈知夏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裙摆划过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她快步走到温若宁身边,恰到好处地挡在她和硅基族助理之间,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感:“这位助理,人类的礼仪与硅基族有所不同,额头触碰过于私密,还请您见谅。”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

硅基族助理的光屏闪烁了几下,显然是在快速分析她的话。片刻后,它收回了机械臂,对着沈知夏微微躬身:“抱歉,是我疏忽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危机解除。

温若宁松了口气,看向沈知夏的眼神里带着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她伸手,轻轻拉了拉沈知夏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谢谢你,知夏。”

沈知夏侧过头,目光落在温若宁的脸上。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蝶翼轻轻颤动。沈知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温若宁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的心头一颤。

傅承宇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指尖上,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站起身,走到沈知夏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动作看似亲密,力道却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束缚。“好了,别站在这里了,峰会要开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注意身份。”

沈知夏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知道傅承宇的意思。她是副议长夫人,温若宁是兽化族议长夫人,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在这个跨物种联合议会的核心层,同性关系是绝对的敏感隐私,一旦被公开,不仅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可能动摇整个联盟的稳定。

她轻轻挣开傅承宇的手,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知道了。”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时,指尖再次触碰到膝头的那枚手工糖。糖纸的温度似乎更烫了,烫得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她抬眼看向温若宁,温若宁也正好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有电流划过。温若宁的嘴角弯了弯,眼底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还有一抹只有她们两人能懂的默契。

鎏金厅的水晶吊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厅内的光线短暂地暗了一瞬。沈知夏的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轻轻扎着她的皮肤。这是她的异能——灾害感知的预警。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天空依旧晴朗,万里无云,看不出任何异常。

是错觉吗?

沈知夏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不安。或许是今天的气氛太过紧绷,让她的“环境敏感”又犯了。毕竟,这是她对外界的伪装。没有人知道,她所谓的“环境敏感”,其实是能提前30分钟预判天灾的异能。

峰会的钟声敲响了。

议长走上主席台,开始发表年度演讲。沈知夏坐在座位上,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辞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温若宁。

温若宁正认真地听着演讲,侧脸的线条柔和而优美。沈知夏看着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她渴望能挣脱这层层叠叠的束缚,渴望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温若宁身边,渴望能告诉全世界,她爱这个女人,爱了整整二十年。

可她不能。

在这个权力交织的囚笼里,她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囚徒。

鎏金厅的香薰气息越来越浓,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沈知夏低下头,悄悄剥开那枚粉色的糖纸,将糖块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带着温若宁独有的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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