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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福客栈的烟火与江湖

七侠镇的日头毒得像要把人烤化,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脚踩上去能感觉到热气顺着鞋底往上钻。镇口的老槐树耷拉着叶子,蝉鸣声嘶力竭,混着远处西凉河的水声,倒成了这酷暑里唯一的背景音。

同福客栈的门板刚卸下三块,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得发颤。门帘“呼”地被掀开,带进股热风,卷得账台前的算盘珠子叮叮当当响。

“喂,开店的!”

清脆的女声带着点不耐烦的脆劲,像石子砸在冰面上。进来的是个少年,身量不算高,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衫,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半截细瘦的脖颈。他束着利落的墨色发带,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偏偏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扫过客栈大堂时,带着股初生牛犊的锐劲,像揣着把没开刃的刀。

这“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郭芙蓉。她身后跟着个同样短打扮的姑娘,眉眼比她更冷些,腰间缠着圈软鞭,手始终按在鞭柄上,一看就是练家子——自然是丫鬟小青。

佟湘玉刚把账本摊开,闻言从柜台后探出头,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热络笑,鬓角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客官里边请呀,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有上好的客房,窗明几净,还带后院小景呢。” 她的关中口音拖着点软绵的尾音,听着倒比这日头让人舒坦些。

郭芙蓉没动,往堂中那张最大的八仙桌旁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青布裤管往上缩了缩,露出脚踝上沾着的点泥灰。她摸了摸腰间那柄半露的短剑,剑鞘是普通的黑檀木,却被摩挲得发亮:“住店,上等房。多少钱?”

“上等房嘛,一贯钱一天。” 佟湘玉屈着手指算,“要是住得久,还能给您打个折。”

“什么?!” 郭芙蓉“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一贯钱?你们这是黑店吧?我从京城一路过来,就没见过这么贵的店!” 她嗓门陡然拔高,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来,绕着房梁打了个圈。

小青也往前站了半步,眉头拧着:“我们家公子……我们住过的客栈,最好的上房也才五百文,你们这价,是想讹人?”

“客官这就说笑了。” 佟湘玉脸上的笑淡了点,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七侠镇就这行情,您去别处问问,哪家上等房不是这个价?再说咱们这地段好,出门就是闹市,后院还能拴马,安全得很。”

“安全?我看是你们想趁火打劫吧。” 郭芙蓉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布包,“啪”地拍在桌上。布包散开,露出一锭亮闪闪的银子,足有五两重,在昏暗的大堂里晃得人眼晕。“这锭银子,够住多久住多久。” 她下巴抬得老高,“剩下的不用找了——前提是,你们这店别藏着什么龌龊事,不然我郭……我这就替天行道,掀了你们的招牌!”

她说着,眼睛像鹰隼似的扫过大堂。梁柱上的木纹、地板缝里的灰、甚至柜台后那本摊开的账册,都被她翻来覆去地瞅,活像在找什么见不得人的机关。其实她哪是在乎房钱,不过是一路憋着气——从左家庄到十八里铺,但凡她和小青“行侠仗义”过的地方,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们是“煞星”,偏她又嘴笨,吵不过那些碎嘴子,心里正窝着火,见这客栈门面还算光鲜,便想找个由头撒撒气。

小青跟了她这些年,自然懂她的心思,也跟着帮腔:“就是,我们家公子最见不得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要是让我们撞见……” 她故意顿了顿,手在软鞭上拍了拍,鞭梢在地上扫过,带起点尘土。

后厨的门帘“哗啦”一响,白展堂端着个茶壶慢悠悠地出来。他穿件月白的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脸上挂着副没睡醒似的笑,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点漫不经心。“客官里边请啊,刚沏的菊花茶,解解暑气。” 他声音懒洋洋的,目光在郭芙蓉腰间的短剑上溜了一圈,又落回那张被银子压着的八仙桌上,“看客官这打扮,是从远道来的?”

郭芙蓉转头瞪他,这人笑得忒假,眼神里却藏着点打量,保不准是黑店的打手。她没接茶壶,反而突然弯腰去探桌底,手指快得像闪电——她总觉得这桌子腿粗细不一,说不定藏着暗格。

冷不防手腕被个凉丝丝的东西轻轻一挡,是茶壶嘴。

“客官这是找啥?掉东西了?” 白展堂的手看似随意搭在壶柄上,指尖却稳得很,刚好卡在郭芙蓉探下去的手腕前半寸,力道不重,却让她怎么也伸不进桌底。

郭芙蓉心头一紧——这人有功夫!而且是那种看着松散,实则收放自如的内家功。她猛地撤手,反手就扣向白展堂的手腕,指节弯曲,指尖冲着他腕间的脉门,正是郭家祖传的“分筋错骨手”起势。这招她练了十年,寻常江湖人根本躲不开。

可白展堂像背后长了眼,手腕轻轻一翻就避开了,身形退后半步,茶壶还稳稳端在手里,一滴没洒。“客官这是……想切磋两手?” 他脸上的笑淡了点,眼角的细纹里多了点警惕,“咱们这是客栈,可不是武馆。”

“少装蒜!” 郭芙蓉被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惹恼了。她最恨别人看不起她,尤其是在武功上——父亲总说她功夫练得浮,没沉下心,她偏要做出点样子来。“我看你们这店就是藏污纳垢之地,定是拐骗了不少路人!今天我就替天行道,砸了你们这黑店!”

话音未落,她双臂一振,青布衫下摆扬起,掌风带着劲风向旁边的八仙桌扫去。这一掌用了七分力,是她最得意的“排山倒海”起手式,寻常桌子挨一下就得散架。

“哐当——”

果然,桌子应声翻倒,碗碟碎了一地,青瓷片溅得四处都是。有片碎瓷弹起来,擦着白展堂的裤脚飞过,在墙上划出道白印。

“哎呀!我的碗!” 后厨又冲出来个人,系着油乎乎的围裙,手里还拎着锅铲,正是厨子李大嘴。他看到翻倒的桌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好你个小崽子,敢在同福客栈撒野?信不信我李大嘴……”

“大嘴!” 佟湘玉喝住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她往郭芙蓉身上打量,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眉眼却生得俊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有点晃眼,倒不像个蛮横的泼皮。可这出手的架势,又带着股不管不顾的野劲,倒像是……

“替天行道?”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吕秀才抱着本账本从柜台后探出头,眼镜滑到鼻尖上,他扶了扶眼镜,看清郭芙蓉的动作,突然尖叫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是雌雄双煞!是雌雄双煞来了!”

这话像道惊雷,劈得郭芙蓉和小青同时一愣。

雌雄双煞?那不是她们俩吗?

她们离家出走时,嫌“郭芙蓉”这名字太娇气,就自称“郭公子”,和小青扮成一对侠士,见着不顺眼的就“行侠仗义”。左家庄那新郎看着凶,她们就觉得是抢亲的,上去揍了一顿;十八里铺那老头拿着针往乞丐身上扎,她们以为是虐待百姓,又上去踹了几脚;西凉河那老头划着船不给钱就载人,她们觉得是河盗,不仅打了人,还把船凿了个洞……怎么就成“煞星”了?

郭芙蓉脸“唰”地红了,又青又白,捏着拳头的手微微发颤:“谁……谁是雌雄双煞?别胡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佟掌柜,给我来碗小米粥……” 是丐帮的小米,他总在客栈门口蹭吃的。少年探进半个脑袋,刚要往里走,抬头一看见郭芙蓉,吓得手里的破碗“哐当”掉在地上,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老天开眼啊!雌雄双煞落网啦——!左家庄的仇、薛神医的冤,终于能报啦——!”

声音顺着街道飘出去老远,连对门的杂货铺都探出个脑袋来看热闹。

郭芙蓉的脸彻底垮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点“行侠仗义”的事,居然传到七侠镇来了,还被人当成了过街老鼠。她偷偷瞄了眼小青,小青也皱着眉,嘴唇抿得紧紧的——显然,小青也觉得这名声不太好听。

白展堂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把茶壶放在旁边的条案上,掸了掸衣角:“原来……是郭女侠啊。” 他这声“女侠”咬得有点轻,听不出是褒是贬,却让郭芙蓉的脸更烫了。

“谁、谁是女侠……” 郭芙蓉梗着脖子嘴硬,可声音却小了许多,像被戳破的气球。

“不是女侠?” 白展堂笑了笑,眼神往她身后的小青身上一扫,“那这位姑娘是……”

“我是她丫鬟!” 小青抢先开口,瞪着白展堂,“我们家公子只是看不惯你们敲诈勒索,才出手教训,你们要是识相,就赶紧道歉!”

“道歉?” 李大嘴把锅铲往案板上一拍,“砸了我们的桌子,还想让我们道歉?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们,我们佟掌柜可是……”

“大嘴!” 佟湘玉又喝了一声,转头看向郭芙蓉,语气缓了点,“这位姑娘,你要是真觉得我们店有问题,不妨说出来听听。是克扣了你的饭食,还是怠慢了你的人?咱们把话说开,犯不着动手。” 她故意把“姑娘”两个字说得清楚——这“少年”的喉结太平,声音也脆,哪是什么公子,分明是女扮男装。

郭芙蓉被那句“姑娘”说得一僵,下意识地拢了拢领口。她女扮男装本就没多用心,不过是束了胸、剪短了发,被人看穿也不奇怪,可被当众点破,还是有点臊得慌。

“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实在话。她哪知道这店有没有问题,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发泄罢了。左家庄的赵家姑娘哭哭啼啼的样子、薛神医捂着腰咳嗽的模样、葛三叔在河边捡木板的背影……突然在脑子里冒出来,像小针扎着,有点疼。

“说不出来了?” 白展堂靠在条案上,抱起胳膊,“我看你也不像那不讲理的人,怎么上来就砸东西?”

“我……” 郭芙蓉被堵得说不出话,一肚子火没处撒,抬手就要再掀旁边的桌子。

“慢着!” 门口突然传来个清冽的声音,像冰泉滴在石上,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静。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的石阶上,停着辆乌木轮椅。轮椅上坐着个青衫男子,墨发用根玉簪松松挽着,肤色白得近乎透明,手里握着一卷书,书页被风吹得轻轻掀动。他没看别人,只望着堂中,目光平静得像深潭,扫过地上的狼藉时,没什么波澜,最后却在郭芙蓉身上顿了顿。

那目光很淡,像掠过水面的风,却让郭芙蓉莫名地一僵,手停在半空,没敢再动。

她认得这人。

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六扇门,远远见过一次。那时他也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穿过回廊,青衫广袖,背影清瘦,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威严。父亲说,这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虽身有残疾,却心思缜密,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一手暗器出神入化,江湖人见了都得绕道走。

她当时还偷偷撇嘴,觉得一个坐轮椅的,能有多厉害?可此刻被他看着,却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刚才那点嚣张气焰,竟莫名地矮了半截。

“无情捕头?” 佟湘玉也愣了一下,连忙迎上去,脸上的热络比刚才对郭芙蓉真诚多了,“您怎么来了?是办案还是路过?快请进,快请进!”

无情淡淡颔首,声音清冽如泉:“路过。” 他被身后的随从推着进了客栈,轮椅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轻微的“咔啦”声,“听闻七侠镇近来有‘侠士’行侠,特来看看。”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郭芙蓉身上,这次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探究,“看来,我来得不算晚。”

郭芙蓉的脸“腾”地红透了。他这话分明是在说她!什么“侠士”,分明是在嘲讽她刚才那番胡闹。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想反驳几句,却对上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怒意,就像在看一件寻常物件,反倒让她那些准备好的狠话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

小青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是六扇门的人,别冲动。” 她们离家出走本就没告诉家里,要是被六扇门的人认出来,指不定要被押回去。

无情没再多看她们,转向佟湘玉:“借贵店一角歇脚,点壶清茶即可,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 佟湘玉忙朝白展堂使眼色,“展堂,快把靠窗那张桌子收拾出来,上好茶!要去年的雨前龙井!”

白展堂应着,路过郭芙蓉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姑娘,佟掌柜脾气好,换了别的店,你这性子早挨揍了。” 他语气里没什么恶意,倒像在劝个不懂事的丫头。

郭芙蓉被他说得更臊了,瞪了他一眼,却没再动手。她看着地上的碎碗碟,又看了看窗边那个安静看书的青衫男子,心里乱糟糟的。

父亲总说,侠者要有仁心,要辨是非,不能仅凭一腔热血。她以前总觉得是父亲啰嗦,可刚才小米喊出“雌雄双煞”时,周围人那躲闪又怨愤的眼神,还有此刻无情那平静却像带着分量的目光,都让她第一次有点发慌——自己这一路的“行侠仗义”,到底是对是错?

佟湘玉走过来,递给他一块抹布,关中口音软了点:“想不通就先干活。砸了的桌子碗碟,都得赔。你那锭银子够顶一阵子了,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再谈住店的事。”

郭芙蓉捏着抹布,指尖冰凉。她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青布衫的下摆沾了点灰,像块洗不掉的印子。她慢慢蹲下身,开始一片一片捡那些碎瓷片。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映出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窗边,无情翻过一页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眼角的余光却轻轻掠过那个蹲在地上的身影,停了一瞬,又缓缓移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握书的手指,悄悄收紧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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