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被墨汁浸染的绒布,缓缓覆盖了东京的喧嚣。河村寿司店的木质招牌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口悬挂的风铃偶尔被晚风吹动,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寂寥的声响。店里弥漫着醋饭的微酸、海苔的咸鲜和鱼生的清甜,这些本该让人安心的味道,此刻却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
后厨传来河村隆有力的切菜声,刀刃与砧板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敲打着不祥的前奏。河村隆是个壮实的少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此刻他额角却沁着细密的汗珠,不仅仅是因为后厨的闷热,更因为前厅那桌人的谈话像无形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前厅靠窗的位置,围坐着青学网球部的正选们。手冢国光坐在主位,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与平日不同的复杂情绪。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的茶杯,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却丝毫无法平息他内心的躁动。
“关东大赛结束后,那小子的风头太盛了。”桃城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不满,“现在倒好,直接跑去打全美公开赛,好像我们青学离了他就不行似的。”
海棠熏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墨绿色的头发遮住了他部分眼睛,只露出紧抿的嘴唇,他向来不善言辞,但这声“嘶”里蕴含的嫉妒与愤懑,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二周助脸上依旧挂着惯常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没有抵达眼底,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他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越前君的天赋确实很惊人呢,”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微妙的疏离,“只是,有时候太耀眼,未必是件好事。”
大石秀一郎皱着眉头,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显得有些焦虑。“我知道大家心里不舒服,”他试图缓和气氛,却被桃城武打断,“不舒服?大石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好像谁都比不上他。这次全美公开赛要是再拿个好成绩回来,我们这些人的努力,在别人眼里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乾贞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记录着越前龙马数据的那一页,语气平淡却字字尖锐:“根据数据显示,越前龙马的进步速度远超同年龄段选手,他的网球风格极具侵略性,且适应性极强。再这样下去,青学的光芒会被他一个人掩盖。”
“掩盖?说得好听,我看他就是想踩着我们往上爬!”菊丸英二难得地收起了平日里的活泼,他双手抱胸,脸颊微微鼓起,“我们为青学付出了多少?凭什么让一个刚入学的小鬼抢尽风头?”
手冢国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他环视着众人,“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我们需要想的是,如何让青学的荣耀属于我们所有人,而不是被一个人独占。”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心中最阴暗的那扇门。桃城武眼睛一亮:“手冢部长,你的意思是……”
手冢国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他现在还在打全美公开赛,我们还有时间。”他缓缓说道,“等他回来,不能再让他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打球了。”
“不让他打球?”大石秀一郎吃了一惊,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这样是不是太……”
“太什么?”桃城武立刻反驳,“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把我们所有人都比下去吗?他才只是个国一啊,再给他几年时间,我们还有立足之地吗?”
海棠熏再次“嘶”了一声,算是默认了桃城武的话。乾贞治推了推眼镜:“从数据角度分析,若想阻止他继续在网球领域崭露头角,需要从根本上限制他的运动能力。”
不二周助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却更让人觉得寒意彻骨:“比如,让他不小心受伤?毕竟,网球是项危险的运动呢。”
河村隆端着一盘寿司从后厨出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他的脚步顿住了,手里的托盘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些平日里并肩作战的伙伴,此刻却在密谋着如此可怕的事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得厉害。“大家……”他想说些什么,却被手冢国光冷冷的目光制止了。
“河村,做好你该做的事。”手冢国光的语气里带着警告,河村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转身走回后厨,只是那切菜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凌乱了。
包间里,冰帝网球部的正选们原本正在轻松地交谈,讨论着最近的训练和比赛。迹部景吾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轻点着桌面,姿态优雅而从容。忍足侑士端着酒杯,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调侃的话。
然而,隔壁前厅的谈话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了过来,虽然有些模糊,但那些关键的词语还是清晰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越前”、“毁了他”、“打不了网球”……
向日岳人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气得脸颊通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猫。“可恶!他们怎么能这样!”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越前帮他们赢了关东大赛的冠军啊!就因为他在全美公开赛成绩好,就要毁了他?他们还是人吗?越前才十二岁啊!”
他说着就要冲出去,却被迹部景吾一把拉住了。迹部景吾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急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高傲,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凝重,“听听他们到底想怎么做。”
向日岳人不解地看着迹部:“迹部?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
“放心,本大爷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迹部景吾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投向墙壁的方向,心里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家伙,想如何毁掉那个小猫。那家伙的天赋那么好,怎么能被你们这群人毁掉。
忍足侑士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青学的人,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看来,嫉妒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宍户亮皱着眉头,双手抱胸:“越前那小子虽然狂了点,但实力确实没话说。青学这样做,简直是自毁长城。”
“自毁长城?他们现在怕是只想着不能被别人超过吧。”凤长太郎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包间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隔壁的谈话上。
前厅里,青学正选们还在继续讨论着。“他回来的时候,肯定会先回学校吧?”桃城武猜测道,“到时候我们可以……”
“不行,学校人多眼杂,容易出岔子。”手冢国光否定了他的想法,“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乾贞治翻着笔记本:“根据他以往的习惯,回国后大概率会先回家休息,或者去网球场练球。我们可以在这两个地方附近埋伏。”
“埋伏?”大石秀一郎还是觉得不妥,“这样太明显了吧?万一被发现……”
“怕什么?”不二周助轻笑一声,“我们只是‘偶遇’他,然后‘不小心’和他发生点小意外而已。比如,在球场上‘不小心’撞到他,让他崴了脚?或者,在他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让他摔一跤?”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那话语里的恶意却像毒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菊丸英二拍了下手:“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就说是意外,谁也说不了什么!”
海棠熏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赞同。
手冢国光最后拍板:“就这么定了。乾,你负责收集他可能回国的时间和路线,我们随时准备。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白。”乾贞治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应道。
包间里,迹部景吾听完了他们的全部计划,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忍足,联系我们家族的人。”
忍足侑士挑眉:“迹部,你想……”
“盯紧越前龙马回日本的所有信息,航班、时间、路线,任何一点动静都不能放过。”迹部景吾的声音冷冽,“我要在青学那群人动手之前,找到那只小猫。”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啊。”向日岳人说道。
“所以才要盯紧。”迹部景吾冷哼一声,“青学那群人想动他,也要看本大爷同不同意。那只小猫的天赋,可不能毁在他们手里。”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了几分,“如果到时候他不愿意跟我们走……”
他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忍足侑士无奈地耸耸肩:“好吧,我这就去安排。不过迹部,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
“本大爷做事,不需要解释。”迹部景吾打断了他,率先向包间外走去,“走了,在这里多待一秒都觉得晦气。”
冰帝的正选们跟在他身后,离开了河村寿司店。走出店门,晚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股阴谋的味道。
河村寿司店里,青学的正选们已经散去,只剩下满桌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不安的气息。河村隆站在后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阻止他们,还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他握紧了手里的刀,刀刃的寒光映出他迷茫的脸。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越前龙马刚刚结束一场全美公开赛的比赛。他摘下帽子,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和自信。他还不知道,在他即将返回的祖国,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而另一场截然不同的“围猎”,也已经拉开了序幕。
夜色越来越深,东京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河村寿司店的灯光依旧亮着,却仿佛成了这座城市里一个隐秘的漩涡,将所有人的命运都卷入其中,等待着越前龙马归来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迹部景吾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青学正选们的对话和越前龙马在球场上的身影。那只小猫,总是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球技更是惊人。这样的天赋,绝不能被埋没,更不能被青学那群被嫉妒冲昏头脑的人毁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给我加派人手,全美公开赛那边的情况也盯紧了,一旦有越前龙马要回国的消息,立刻向我汇报,明白吗?”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声,迹部景吾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他在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越前会做出怎样的反抗?他摇了摇头,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先把人带走,至于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忍足侑士坐在旁边,看着迹部景吾的侧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迹部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只是,他有点担心,这样强行把越前带走,会不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但转念一想,总比让他落入青学那群人的手里要好。
向日岳人还在为刚才听到的事情愤愤不平:“那些人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对自己的队友做出这种事!越前才十二岁啊,还是个国一的学生,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宍户亮皱着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确保越前的安全吧。”
凤长太郎轻声道:“希望我们能赶在他们前面找到越前君。”
车里陷入了沉默,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与此同时,青学的正选们也各自回到了家。手冢国光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青学网球部的合照,照片上,越前龙马站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桀骜不驯的表情。他盯着照片,眼神复杂。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嫉妒是原罪,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越前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那种被超越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告诉自己,为了青学,为了自己,必须这么做。
乾贞治则在电脑前,开始搜索关于全美公开赛的最新消息,试图从中找到越前龙马可能回国的蛛丝马迹。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森。他一遍遍筛选着信息,眼神专注而狂热,仿佛这不是在策划一场阴谋,而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实验。
桃城武和菊丸英二则在电话里兴奋地讨论着到时候该如何“执行计划”,仿佛那不是要毁掉一个人的运动生涯,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大石秀一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越前龙马在球场上的样子,还有刚才大家讨论的那些计划。他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但他又没有勇气去反对手冢国光和其他人,只能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煎熬。
海棠熏则一个人在公园里跑步,试图用剧烈的运动来发泄内心的情绪。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只有那种被嫉妒和愤怒驱使着的冲动,在身体里不断翻腾。
整个东京,仿佛都因为这场针对一个十二岁少年的阴谋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越前龙马归来的那一刻,等待着那场注定无法避免的冲突。而远在美国的越前龙马,对此一无所知,他还在为了自己的网球梦想,在赛场上奋力拼搏着,他满心期待着回到日本,回到青学,却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夜色更浓了,河村寿司店的灯光终于熄灭,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但那隐藏在黑暗里的阴谋和暗流,却依旧在悄然涌动,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等待着猎物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