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嘉彧背着书包站在贵阳市第一中学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这是妈妈出发去云南前新买的帆布包，侧面绣着一小簇青绿色的樟树叶，像极了自家窗边那棵老树的颜色。
孙万城（李嘉彧父亲）嘉彧！初一（3）班在教学楼三楼，我都问清楚了。
孙万诚拎着装着卤蛋和三明治的保温袋，声音里满是叮嘱。
孙嘉彧点点头接过，转身走进校园，走廊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映出细碎的光斑，路过的班级里传来零星怯生生的说话声，和她此刻的心情分毫不差。
初一（3）班的教室门虚掩着，里面已坐了十几个同学，大家默契地隔着空位坐，少数人低头翻着新课本，更多人时不时抬眼望门口，又迅速低下头绞着衣角。
孙嘉彧目光扫过，最终落在靠窗的空位上——那里能看见操场边缘的几棵樟树，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晃，莫名让她觉得安心。她放好书包，拿出语文课本翻开，新纸张的油墨香里，朱自清《春》的字句正逐行铺展。
忽然，身边落下一片阴影。孙嘉彧抬头，见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抱着数学课本站在桌旁，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女生的声音很轻，裹着贵阳本地特有的软糯口音。
李嘉彧没人，你坐吧。
孙嘉彧赶紧摇头。女生松了口气，小心地把书包放在空椅上，坐下时还特意往旁挪了挪，生怕碰到她的课本。
沉默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孙嘉彧用余光打量身旁人：蓝白校服干净整齐，马尾辫绑着浅蓝色发圈，发梢微微卷曲，额前碎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大眼睛笑起来会弯成月牙。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叫孙静怡，安静的静，心旷神怡的怡。
女生率先打破沉默，转过头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带着期待。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嘉彧孙嘉彧，嘉宾的嘉，彧是荀彧的彧，有文采的意思。
孙嘉彧顿了顿，还是像往常一样解释名字。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孙嘉彧？
孙静怡眼睛一亮，握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们都姓孙！太巧了！那五百年前咱们说不定是一家呢！
她的手暖暖的，掌心带着薄汗却很有力量，孙嘉彧被这份热情感染，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嘴角也弯了起来。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是刚转来贵阳的吧？
孙静怡坐直身子，目光落在她的书包上。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说话不像本地口音，有点像电视里北京人的声音。
李嘉彧嗯，上个月才从北京搬来。
孙嘉彧点点头，指了指窗外。
李嘉彧我们家在附近小区，窗边有棵特别大的樟树，跟操场这边的很像。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说的是‘樟香园’小区吧？
孙静怡一下子猜中。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外婆家就在那！小区里好几棵老樟树，夏天特别凉快，还有老奶奶在树下织毛衣呢！
提到熟悉的地方，孙静怡的话匣子彻底打开，眼睛里闪着光。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刚到贵阳，肯定没吃过多少本地好吃的！学校门口巷子里有家卖‘丝娃娃’的小摊，超好吃！
李嘉彧丝娃娃？是用娃娃做的吗？
孙嘉彧愣住，这名字她还是头回听。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不是不是！
孙静怡被逗得笑出声。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是用薄得像纸的面皮，包着萝卜丝、黄瓜丝、海带丝和炸黄豆，浇上酸汤，一口下去又酸又脆！
她说着咽了咽口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阿姨的面皮擀得比纸还薄，酸汤是番茄和糟辣椒熬的，每天早上都有人排队。
孙嘉彧想起妈妈做的酸汤鱼，也是用糟辣椒调味，忍不住问。
李嘉彧那一定很辣吧？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可以让阿姨少放辣呀！
孙静怡摆摆手，又说起其他小吃。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还有‘豆沙窝’，炸得金黄的糯米包甜豆沙，咬一口会流心；‘肠旺面’用猪血和肥肠做的，汤鲜得很，一点不辣。
她越说越兴奋，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是张简易地图，标着好几个小红点。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这是我的‘贵阳美食地图’，红点都是好吃的，周末我带你去！
孙嘉彧看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地图，还有彩色笔写的备注——
李嘉彧丝娃娃：周三、周五阿姨在”“豆沙窝：早上七点到九点有。
指尖轻轻碰了碰纸面。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对了，贵阳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
孙静怡收起本子，凑近压低声音。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黔灵山公园有好多猴子，不怕人，会跳到手上要东西吃，不过别喂太多，管理员会说。还有甲秀楼，晚上亮灯时，灯光照在河面上像撒了星星。
李嘉彧猴子？
孙嘉彧惊讶地睁大眼睛，她只在动物园见过猴子。
李嘉彧它们会不会咬人呀？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只要不惹它们就不会！
孙静怡笑着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上次见一只小猴子抱着苹果坐在石头上啃，特别可爱。不过拿零食的话，它们会围过来，最好把吃的放书包里。
她想了想，又补充。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黔灵山还有缆车，坐上去能看见整个贵阳，秋天树叶变黄变红，像画一样。
李嘉彧那周末我们可以去吗？
孙嘉彧小声问，话出口又怕太唐突。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当然可以！
孙静怡立刻点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早想去喂猴子了，就是妈妈总没时间，咱们可以约家人一起去，还能在山上寺庙祈福呢！
教室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班主任走了进来。这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花名册，笑容温和。
王老师（孙嘉彧班主任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王老师，接下来三年，咱们一起学习成长。
教室里瞬间安静，大家都坐直身子。王老师开始点名，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人站起来答“到”，声音高低不一，却都透着认真。念到“孙嘉彧”时，她站起来清晰应答，坐下时，感觉孙静怡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点名结束后，王老师让大家按身高排队调座位。孙嘉彧和孙静怡身高相近，被分到第三排，依旧是同桌。搬桌子时，孙静怡小声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太好了，咱们还能坐一起！
孙嘉彧点点头，手上的力气也大了些。接着是自我介绍，每个人要讲名字、兴趣爱好和小秘密。轮到孙静怡时，她站起来落落大方。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大家好，我叫孙静怡，喜欢画画和吃美食，我的小秘密是——我会用贵阳话唱《茉莉花》，还不会跑调！
教室里笑起来，气氛一下子活跃了。
轮到孙嘉彧时，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李嘉彧大家好，我叫孙嘉彧，刚从北京搬来，喜欢看书和整理错题，我的小秘密是——我还没吃过丝娃娃，不过我的同桌已经答应带我去吃了！
同学们又笑了，孙静怡在下面悄悄比了个“OK”。孙嘉彧看着周围友善的目光，指尖悄悄攥了攥校服衣角。
上午第一节课是语文，王老师正好讲《春》。他讲得生动，还结合贵阳的春天举例。
王老师（孙嘉彧班主任贵阳的春天不像北方来得急，像春雨慢慢渗进角落。校园里的樟树春天抽嫩芽，嫩绿得像小宝宝；校门口的玉兰花，春雨后悄悄开，白色花瓣沾着水珠，特别漂亮。
孙嘉彧听得认真，偶尔和孙静怡交换眼神。孙静怡还在课本上画小插图——“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旁边画棵小草，“桃树、杏树、梨树”旁边画三棵结果的树，笔触稚嫩却可爱。孙嘉彧看着，忍不住笑了，孙静怡也挠挠头，把课本往她那边挪了挪。
下课铃响，王老师刚走出教室，孙静怡就拉着孙嘉彧的胳膊。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就说王老师讲课好嘛！他还知道好多贵阳故事，高年级学姐说，王老师还带学生去甲秀楼写生呢！
李嘉彧真的吗？
孙嘉彧眼睛亮了，她也喜欢画画，只是以前在北京功课忙，很少有时间动笔。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当然是真的！
孙静怡点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等咱们熟悉了，说不定王老师也会带咱们去！对了，中午放学，我带你去吃丝娃娃吧？阿姨中午也在，人没早上多。
李嘉彧好啊！
孙嘉彧立刻答应。
中午放学，孙静怡拉着孙嘉彧穿过人群，走进学校门口的巷子。巷子不宽，两边摆满小摊，卖小吃的、文具的、小饰品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孙静怡熟门熟路走到挂着“张阿姨丝娃娃”的小摊前。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阿姨，要两份丝娃娃，一份少辣，一份正常辣！
阿姨静怡来啦！
摊主阿姨动作麻利地包着丝娃娃，笑着看向孙嘉彧。
阿姨这位是你新同学吧？长得真秀气。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嗯！她叫孙嘉彧，刚从北京来，第一次吃丝娃娃，您多给她放点炸黄豆呗！
孙静怡拉着孙嘉彧坐下。
两份丝娃娃很快做好。孙嘉彧看着面前的盘子——一张薄面皮旁摆着十几个小碟子，装着各色丝状物，还有一碗红色酸汤。
李嘉彧怎么吃呀？
她小声问。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教你！
孙静怡拿起面皮，夹了萝卜丝、黄瓜丝、炸黄豆和海带丝放在中间，把面皮四边折成小口袋，浇上酸汤。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小心别漏了酸汤。
孙嘉彧学着包好，放进嘴里。软嫩的面皮裹着脆爽的丝状物，酸汤开胃，炸黄豆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她眼睛一亮。
李嘉彧好吃！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就说好吃吧！
孙静怡得意地笑，又给她夹了点折耳根。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你试试这个，贵阳人都爱吃，有点怪味，但吃习惯了就觉得香。
孙嘉彧犹豫了一下，还是尝了一口。折耳根的腥气里裹着独特清香，和酸汤搭在一起竟意外和谐。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贵阳方言——“巴适”是舒服，“搞哪样”是干什么，孙静怡还教她用贵阳话说“你好”“谢谢”。
孙嘉彧学得认真，虽然发音生硬，孙静怡却不停鼓励。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说得真好！
吃完丝娃娃，孙静怡又拉着孙嘉彧买了杯冰粉。透明的冰粉里放着红糖、花生碎和葡萄干，冰冰凉凉的很解腻。孙嘉彧小口喝着，看巷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听身边此起彼伏的贵阳话，指尖无意识地转着冰粉碗的边缘。
下午数学课，孙嘉彧对着一道题皱起眉头。孙静怡看见后，主动凑过来小声问。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哪道题不会？我帮你看看。
她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图，用简单的例子拆解复杂公式，耐心讲了一遍，孙嘉彧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小心钻了牛角尖了，孙静怡松了口气。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以后你有不会的题都可以问我，我数学还行。不过语文我就差远了，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帮忙。
李嘉彧好啊！不过我不会的题可不多，嘻嘻！
孙嘉彧笑着说，把草稿纸叠好放进课本里。
放学时，孙万诚已在校门口等她。孙嘉彧拉着孙静怡跑过去。
李嘉彧爸爸，这是我的同桌孙静怡，她是贵阳人，今天带我吃了丝娃娃！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叔叔好！
孙静怡礼貌打招呼，脸颊有点红。
孙万城（李嘉彧父亲）你好你好，多亏你照顾嘉彧，以后你们互相帮忙。
孙万诚笑着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我们会的！
孙静怡点点头，又对孙嘉彧说。
孙静怡（孙嘉彧闺蜜）周末去黔灵山的事，我回家就跟妈妈说，你也别忘了跟叔叔说呀！
李嘉彧我会的！
孙嘉彧用力点头。
和孙静怡告别后，孙嘉彧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上，把书包抱在怀里。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樟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路边小摊的吆喝声还在继续，空气里飘着丝娃娃和冰粉的味道。
孙万城（李嘉彧父亲）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孙万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李嘉彧挺好的。
孙嘉彧看着掠过的街景，手指勾着书包上的拉链。
李嘉彧我认识了新同桌，她教我讲贵阳话，还带我吃了好吃的，老师和同学也都很友善。
孙嘉彧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和妈妈的聊天框，手指飞快地敲字。
李嘉彧妈妈，我今天认识了新同桌孙静怡，我们都姓孙，她带我去吃了丝娃娃，特别好吃。班里同学都很好，王老师讲课也很有趣，你放心吧。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妈妈就回复了。
张思雅（李嘉彧母亲）嘉彧真棒！妈妈下周就能回去了，到时候咱们一家人一起去黔灵山玩好不好？
孙嘉彧看着屏幕，嘴角慢慢扬起来，把手机贴在胸口，抬头时，正好看见天边的晚霞漫过樟树的树梢，把叶子染成了暖橙色。
她忽然想起早上预习时，孙静怡凑过来问她“这篇《春》你喜欢哪句”，想起中午吃丝娃娃时，阿姨额外多给的那勺炸黄豆，想起数学课上，孙静怡在草稿纸上画的小太阳。
孙嘉彧把脸贴在爸爸的后背，风里带着樟树的清香，她悄悄数着路边的路灯，一盏、两盏、三盏……心里想着，明天上学，要跟孙静怡说说北京的秋天，说说刘果宁送的那枚奖章，还要问问她，黔灵山的猴子，会不会喜欢吃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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