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颤抖着，将一条新鱼放进池塘。鱼身雪白，斑点却是她能找到的最深艳的绯红，像鹤姐的头发，也像她的血。

这个颜色，她永生难忘。

“对不起，鹤。”她对着鱼儿低语，看着它融入鱼群，仿佛生来就在那里。

她知道那个女人不会怪她，但当愧疚几乎将她吞噬时，她努力回想这句话。

“对不起……”

她二十九岁了，却已经不止一次改变了世界。她拯救了涡潮，让它免于被遗忘；凭一股执拗，孕育出涡一族；两次大战中救下无数性命；更阻止了九尾之乱，让木叶最重要的两个人——火影和他的妻子——得以幸存。

原本宇智波一族会因九尾事件被迁怒、被排斥，但现在他们反而备受赞誉。平藏大人因直面九尾、将其震慑而受奖；富岳和她则在纲手亲自照料下，于重症监护室养伤。

“不是你的错。”纲手解开她左眼的绷带，语气坚定，“我们已经让全世界都知道了。他们现在只顾着害怕阴影，没空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恨你。”

这话奇异地安抚了她。或许是她语气里那份不容置疑的自信起了作用。

最后一层绷带被揭开，樱花突然眯起眼，阳光刺眼。“幸好我们及时给你换上了义眼，不然你的忍者生涯就完了。”纲手轻戳她眼窝，查克拉抚平了不适，她低哼一声：“可以出院了，等你恢复查克拉就行。再观察一两天，你恢复得比预想快多了。”

六道仙人……

樱花在心里默念，却不敢说出口。她嘴角微微下垂。

“有客人。我让他进来吗？”纲手问。樱花犹豫片刻，点头。“好。失陪一下，我去看看宇智波大人。”纲手重重叹了口气离开。

门很快再次打开，进来的竟是自来也，樱花有些意外。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捧着一小束花：“这个给你。”她接过，凑近闻了闻——是玫瑰，红黄相间，代表爱与友谊。她悄悄笑了。

“谢谢你，自来也。”她道谢，他的笑容便从窘迫转为得意。

“不客气。”他在床边坐下，大块头挤在小椅子上显得有些滑稽。“你昏迷几天，错过不少事。”

“快告诉我。”樱花轻声恳求，他笑着，神情骄傲又带点伤感。

“恭喜你，樱花公主，你是英雄了。”

她摧毁了引来九尾的怪物，成了众人称颂的对象。可在她看来，这荣耀苦涩多于甜蜜。她买了条鱼，放进池塘，算是纪念鹤姐，心里却在想：自己配吗？

出院后不久，两人共进晚餐，自来也忽然感慨：“鹤姐其实很凶。”

樱花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思考着他的话：“我记得第一次见她，她突然冒出来。当时我、纲手还有大蛇丸正和尾兽激战数小时，她突然冲出来，像捉小鸡似的制服了那东西。她的锁链……”自来也压低声音，“从没见过那样的。而且她用得超溜。”最后那句他挑了挑眉。

樱花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脚，又气又笑——本该是悲伤的回忆，却被他说得像个笑话，可这笑声竟比任何安慰都管用。“你真讨厌。”

“我只在少数地方讨厌啦，他们都说我在别的方面超厉害。”他眨眼，带着一丝得意。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虚弱短暂，却让自来也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他们真是奇怪的一对。樱花想。她记得他五十岁时，是个好色又没正形的家伙；可也记得他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那两年多一点，在她二十九岁生日前。她甚至觉得自己有时像五十岁，十七岁与三十岁的灵魂在她体内共存。

但当自来也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时，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想我们该结婚了。”

樱花愣住，他肩膀紧绷，眼神却无比真诚。她想起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温柔与尊重，轻声问：“你知道，我们得一夫一妻制吧？”这是她从未问过他的。

“过去一年我一直遵守。为了这个理由，我能坚持一辈子。”他咧嘴笑，眨眨眼。樱花翻白眼：“你真荒唐。”随即又严肃起来，“好吧。但你得跟我姓。”

“我早就想姓漩涡了！”自来也兴高采烈，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晚餐时，玖辛奈突然拍桌：“你说的是假的？”她要求道。众人齐聚一堂——这是许久未见的热闹场面：带土和卡卡西刚结束暗部任务，琳已出院，水门没被文书缠住，玖辛奈也恰好休假。

两岁的鸣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母亲，小脸上满是好奇。

“不是假的！他还给我买了戒指呢！”樱花抬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铂金戒指，中间嵌着一颗大小合适的钻石，两侧各点缀着一颗较小的石榴石。那抹深沉的红色，几乎和她的头发一模一样。

当他把戒指递给她时，她心里特别感动。

“我觉得很漂亮。”凛笑着凑过去看戒指。小樱伸出手，轻轻发出一声“哇”。

玖辛奈不情愿地也凑过去，撇着嘴小声嘀咕：“至少他审美还行。”

“说实话，我真佩服你能把他哄过来。”水门摸着下巴，“老师可不是会安定下来的人。”

“他确实不会。”作为木叶的首席间谍，他太忙了。“但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他不会鬼混。”

“什么算正当理由？”玖辛奈嘟囔着。小樱没理她。

“再说，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我们会好好的。”

她们确实做到了。

一年后，比原计划提前一年，云隐终于正式签署了和平条约，结束了与木叶之间持续的纷争，庆典盛大无比。尽管水门和玖辛奈与雷影和奇拉比会面并试图和平解决，但紧张局势依然存在。

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了，但两国之间仍有零星的小规模冲突。

庆典结束后，小樱恰好路过日向族地附近，正好撞见云隐的首领试图潜入。

她“恰好”把他引到了日向族长面前。

那个忍者“恰好”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云隐，被白眼吓得魂飞魄散，心理受到极大创伤。

她为事情还是发生了而难过——水门付出的努力没能完全阻止这件事。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大约一年后，大蛇丸在一场充满谋杀和背叛的大火中离开了木叶。他留下了被屠杀的孩子们的尸体，还有一个幸存者，小樱抱着他，胸口一阵莫名的绞痛。“大和。”她低声呢喃，认出了这个十二岁少年的头发和眼睛。

那天晚上，她抱着自来也，他哭得撕心裂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她想，自己是不是本可以阻止他的。

大和——这个名字是小樱取的——几乎立刻就成了暗部成员，和带土一起在卡卡西的指挥下行动。“他是个好孩子。”几个月后，带土对小樱说，“我教他木遁，他学得很快。总有一天，他会比我厉害。”带土低头看着自己的假手臂，眉头微蹙。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改变了他的整个脸庞。

小樱的心里又是一阵别扭，她意识到这个带土和那个差点夺走一切的带土是多么不同。

“别告诉别人，我们已经给他取了代号‘天藏’。”带土轻声说，笑容温柔，“他就像家人一样融入了我们。”

她回以微笑。

这一次，他离开时，留下的不只是一朵花。

他留下了一棵樱花树，就种在她的锦鲤池塘边，有些枝条垂下来，叶子轻轻拂过水面。

小樱三十岁，然后是三十三岁，转眼就四十岁了，第一次见到她的下忍小队。

“大家好。”她微笑着打招呼，皮肤却感觉像要裂开一样。“我叫漩涡樱。为了方便，你们可以叫我漩涡老师。”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让她不舒服的女孩。

宇智波佐助、漩涡鸣人、春野樱，都抬起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她回望着他们，发誓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

即使她后悔取代了卡卡西的位置，她也发誓。

这段历史，也不会重演。

她会确保的。

第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