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水噼里啪啦砸在新一家门口，兰站在屋檐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甚至在想，自己大老远跑过来干嘛？这屋子早就空了，新一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他爸妈虽然在赶回来的路上，但有优作那样的人脉，跨国航班也得等上几天，至少还要一天才能到。她敲了门，里面没回应；站在雨里傻等，也没人应答。

可她还是站着，头发湿透了贴在头皮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往里钻，冻得骨头缝都在疼。她多想这雨水能把心里那块沉甸甸、几乎要把她压垮的悲伤给冲刷掉啊。她可以再敲一次门，就像过去一千次那样，可新一再也不会回头了。这个念头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直到邻居那位和善又古怪的大叔撑着伞走过来，把自己的雨衣裹在她身上，还把她拽进了屋里，她才回过神来。

她猜，人家大概是看她一个人在空房子前淋雨，冻得快僵了，才好心把她拉进来。她宁愿自己还站在雨里。脸颊上的雨水，像极了那些她拼命忍着没掉下来的眼泪，让她觉得自己还像个活人。

阿笠博士递给她一条毛巾，转身去厨房给她泡茶。兰心里感激他的好意，可嘴上却不想说什么。她宁愿待在外面，对着那扇紧闭的门，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只要她再敲一次，新一就会像以前一样打开门。可现实就是，门内只有冰冷的黑暗。

就在阿笠博士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兰忽然看到了一个“幽灵”。那是小时候的新一，笑容干净得像阳光，没有一丝阴霾，也没有死亡的阴影。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太想他，出现了幻觉，是精神崩溃前的梦境，想把她拉回过去，逃离眼前的残酷。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孩子的眼神里藏着悲伤，和她心里的一模一样；他躲闪着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可小时候的新一，明明那么自信、那么无所畏惧，根本不会懂这种深入骨髓的悲伤。这不是回忆里的悲伤，那悲伤是真实的。而且眼前的孩子太真实了，不是幻觉。不管他是谁，这张脸和新一长得一模一样，她不能叫他“新一的幽灵”，这对他不公平，更对她自己不公平——看着他，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你怎么在这里？”那孩子开口了，声音却带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沉重和沙哑。他认识新一吗？他们长得这么像，肯定是亲戚吧？新一总说自己亲戚多，多到数不清，每次都笑着说记不住。也许这孩子就是其中一个？

“以前有个很重要的人住在这里。”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或许是因为他的脸太像新一了，声音也像，只要不去想“他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就好像还在和他说话。“你长得真像他，知道吗？”

男孩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痛苦，快得像错觉，瞬间消失了。“你是说新一哥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小又破碎，兰仿佛看到了新一离开后，她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她越来越确定，这个孩子一定是新一的亲戚，不然怎么会对他这么了解，长得又这么像？

“嗯，你是他的亲戚，对吗？”她追问。

男孩别过头，没立刻回答。

“我叫江户川柯南。你是兰姐姐，对吧？”

兰的脸瞬间僵住，太意外了。他继续说：“新一哥哥经常提起你。”

“他……他真的吗？”兰知道这样不好，从一个悲伤的孩子嘴里逼问秘密和回忆，是为了填补自己心里的窟窿。这不对，可柯南长得太像新一了，他还认识新一，她就是忍不住。而柯南似乎也从她的话里找到了慰藉，眼神里有了一丝依赖。

“他很在乎你，兰姐姐。”柯南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他一直没勇气告诉你，但是你是他最重要的人。我想……我想他希望你知道。他爱你，兰姐姐，他一定爱你。他希望你幸福，不想让你为他哭，他不会的……”柯南的眼眶红了，眼泪在打转，兰却突然火了。不是对柯南，他什么都没做错，是对新一，是对他的死，对他留下这个空荡荡的世界，对他没早点说出口，对他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

“他想怎么样有什么用？！”兰吼了出来，声音都在颤抖，“他死了！他死了！他把我丢下了！我连告诉他我有多爱他、他对我有多重要的机会都没有！他一辈子都在我身边，然后突然就没了，留下这个空位置！他凭什么让我幸福？他死了，他就该……”她话没说完，就看到柯南被她吼得瑟缩了一下，心里的愧疚瞬间涌上来。她不该对一个孩子发脾气，这又不是他的错，甚至和他也没关系，是新一自己惹上麻烦，回不来了。

兰还没来得及道歉，阿笠博士端着热茶从厨房走出来了。“啊，原来你们认识了呀。柯南君暂时住在我家，因为他的亲戚现在没法照顾他。”阿笠博士还是那副老样子，对人际关系总是说得模棱两可。

柯南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我本来该跟着新一哥哥的。”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地板上，那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绝。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哗啦啦打开了兰心中无数个疑问——虽然只是粗略的轮廓，却足以解释很多事。柯南从哪里来？他为什么认识新一？为什么会住在阿笠博士家？

兰看着他低垂的脑袋，那模样既像新一，又完全不是。她忽然意识到，新一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从未在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助。

她心头一紧：某种程度上，柯南失去的东西，和她失去新一的时候，或许是一样多的。

他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屋子里，本该依靠的亲人（新一哥哥）却“死了”。那他的父母呢？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为什么没有人来接他？

他看起来那么孤单，那么难过，那眼神……简直就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柯南那双眼睛里的哀伤，一路跟随着兰回到家。她甚至觉得，自己必须找个单独的机会，再看看那双眼睛。

他长得像新一，感觉又像那个熟悉的“柯南”。跟他说话，是新一“死”后，她第一次没有感到彻底的孤立无援。

这个认知让兰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