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吴宣仪刚结束通告回来,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在客厅里格外清晰。吴梦媛听见动静,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攥着一条织了半个月的米色围巾。
“姐姐,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给你织了围巾,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吴宣仪扯下口罩,露出略带疲惫的脸,视线扫过那条围巾,没接,只是弯腰换鞋:“放桌上吧,我明天还要赶早班机,没时间试。”
“可是……”吴梦媛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我特意选了你喜欢的颜色,针脚也比上次好多了,不会硌脖子的。”
“梦媛,”吴宣仪直起身,语气里带了点不耐,“我现在很累,你能不能别烦我?团队的造型都是定好的,我根本用不上这些。”
她的话像冰棱子,扎进吴梦媛的心里。客厅的空调开着,可吴梦媛却觉得浑身发冷。她看着吴宣仪转身走向卧室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条围巾被她轻轻放在茶几上,角落的位置,像是生怕碍了谁的眼。
夜里,吴梦媛渴醒了,摸黑去客厅倒水。路过茶几的时候,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那条围巾还在原地,甚至连包装的纸都没拆开。
而吴宣仪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她和经纪人打电话的声音,语气是吴梦媛从未听过的温柔:“对,我妹妹?她挺好的,就是有点黏人,总喜欢做些没用的东西……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没用的东西。”
这五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吴梦媛的心上。她端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水洒出来,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没再喝水,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窗外的月光很亮,亮得能看清她脸上的泪痕。
第二天早上,吴梦媛是被玄关的动静吵醒的。她揉着眼睛走出去,看见吴宣仪正拎着行李箱准备出门。
茶几上的围巾,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姐姐。”吴梦媛叫住她。
吴宣仪回头,眉头微皱:“又怎么了?”
“围巾……”吴梦媛咬着唇,“你真的不想要吗?”
吴宣仪看了一眼那条围巾,又看了看吴梦媛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一紧,但嘴上还是硬邦邦的:“我说了,用不上。你留着自己戴吧。”
说完,她转身拉开门,脚步匆匆地离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门被关上的瞬间,吴梦媛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出了声。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才慢慢站起身,拿起那条围巾。
围巾的毛线很软,带着她指尖的温度,也带着她无处安放的心意。
她把围巾叠好,放进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压上了厚厚的衣服。
就像把自己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也一并藏了起来。
下午的时候,吴宣仪的助理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急切:“梦媛妹妹,你快看看宣仪姐的行李箱里有没有一条米色的围巾?她今早走得急,把造型师准备的围巾落在家里了,现在赶回来拿来不及,你能不能帮忙送一下?”
吴梦媛的心猛地一跳。
米色的围巾。
她挂了电话,冲到衣柜前,拉开抽屉,看着那条自己织的围巾,愣了好久。
原来,不是不需要围巾。
只是,不需要她织的那条而已。
她抱着围巾,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阳光刺眼,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
手机又响了,是助理催她的电话。
吴梦媛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轻声说:“好,我马上送过去。”
她拿着围巾出门的时候,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那段,从未被看见过的,卑微的心意。
吴梦媛攥着那条围巾,站在体育馆后台的走廊里,来往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没人注意到这个缩在角落、脸色苍白的女孩。
助理小跑着过来,接过围巾时还在念叨:“幸好你送来的及时,不然宣仪姐上台要挨冻了,造型师都急疯了。”
吴梦媛没说话,目光越过助理的肩膀,落在不远处正在化妆的吴宣仪身上。她穿着亮闪闪的演出服,被一群人围着,笑容明媚,是舞台上永远的焦点。
“我……我能等她演出结束吗?”吴梦媛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助理愣了愣,随即点头:“当然可以,你去那边的休息室等着吧,别乱跑就行。”
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沙发和散落的道具。吴梦媛找了个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她等了很久,久到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久到欢呼声渐渐平息,久到走廊里又响起工作人员走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的瞬间,吴宣仪的声音率先传了进来:“累死我了,刚才下台的时候差点崴脚。”
她的身后跟着经纪人,两人边走边说,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的吴梦媛。
“今天那条米色围巾救场了,”经纪人笑着说,“你别说,质感还挺好,比造型师之前准备的那条舒服多了。”
吴宣仪的脚步顿了顿,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还没摘下来的围巾,指尖划过柔软的毛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是吗?我还以为是造型师新买的。”
“不是啊,”经纪人挑眉,“是你妹妹送过来的,说是你落在家里的。”
“梦媛?”
吴宣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她猛地回头,这才看见缩在沙发角落的吴梦媛。女孩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看见她望过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吴宣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快步走过去,蹲在吴梦媛面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吴梦媛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经纪人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休息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可怕。
吴宣仪伸出手,想碰一碰吴梦媛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姐姐不喜欢我织的围巾,”吴梦媛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姐姐说,那是没用的东西。”
“我没有……”吴宣仪急着辩解,话到嘴边却又噎了回去。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想起那条被她丢在茶几上、连包装都没拆的围巾,心里的愧疚翻江倒海。
“我只是……我只是昨天太累了,”她的声音放软,带着一丝恳求,“梦媛,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吴梦媛抬起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织了半个月,每天都偷偷查教程,怕针脚不好看,怕颜色你不喜欢……我只是想让你冬天别冻着。”
“我知道,我知道。”吴宣仪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动作笨拙又小心,“是姐姐不好,姐姐忽略了你的心意。这条围巾很暖和,真的,刚才在台上,我一点都没觉得冷。”
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围巾,指尖划过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那是独属于吴梦媛的温度。
“对不起,梦媛。”吴宣仪的声音带着哽咽,“以后姐姐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吴梦媛靠在她的肩膀上,哭得更凶了,这些天积攒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那……那以后我织的围巾,姐姐都要戴。”她抽抽搭搭地说。
“好。”吴宣仪用力点头,眼眶也红了,“都戴,不管是围巾,还是你织的别的东西,姐姐都天天带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那条曾经被冷落的围巾,此刻正安安稳稳地绕在吴宣仪的脖子上,传递着迟到了太久的,属于姐妹之间的暖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