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沉到西山背后时，农场的炊烟渐渐淡了，我蹲在菜畦边收拾散落的农具，看着被踩得东倒西歪的几株嫩黄瓜秧眉头越皱越紧——下午骁旸追蝴蝶踩坏了菜畦，狐骁旸却笑着说：“孩子小，玩闹罢了”，连句叮嘱都没有。
“你今天是不是太惯着骁旸了？”我把锄头往地上一搁，声音带着点憋了一下午的火气，“那几株黄瓜秧是我特意留的秋茬，秋凉了就能结脆生生的小黄瓜，他踩坏了你不说他就算了，还护着？”
狐骁然正弯腰给羊圈添草料，闻言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时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不是没说，是看他摔得一身泥，怕说重了孩子委屈，不就是几株秋黄瓜秧吗，等过几天我去镇上买些新种，补种上就是了。”
“这不是几棵的事！”我提高了声音胸口微微发闷，“孩子得教对错，他踩坏了用心播种的菜秧，就得知道道歉认错，你总由他性子来，以后怎么会懂事？”
“我什么时候由着他了？”狐骁然的声音也沉了几分，将草料叉往墙角一靠，“农场的日子本来就图个随性自在，非要揪着这点小事板着脸教训孩子，至少吗？”
几句话撞在一起，空气里霎时飘着淡淡的火药味。我转过脸去，看着远处田埂上追着萤火虫嬉闹的兄妹俩，心里的气闷又添了几分委屈，索性转身回了屋，“碎”的一声便关上了门。
狐骁然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屋门，又看一看手里握着的，准备给我擦手的毛巾，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夜色漫上来时，屋里的灯亮着，我坐在炕沿上发呆，听见窗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狐骁然端着一碗温好的蜂蜜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湿布包好的小物件——是那几株秋茬里唯一没被踩坏的，刚冒出来的小黄瓜纽。
“我刚才去看了，剩下的秧子都扶好了，还搭了个小竹架。”他把蜂蜜水递到了我手边，声音放得很软，“是我不好，下午光顾着看孩子摔得可怜，没有顾上你的心思，孩子那边，我晚些就跟他说，让他明天一早就跟你道歉。”
我抬眼看他，他眼底带着几分歉意，额角还沾着一些草屑，想到可能是刚从菜畦那边过来，心里的火气渐渐散了，我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甜意漫过喉咙。
窗外，骁旸和溪瑶的笑声隐隐传来，晚风卷着郁金香的香气钻进来，裹着农场独有的，暖融融的烟火气，狐骁然在我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揽过我的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听见彼此的心跳。
睡前，我看见狐骁旸蹲在孩子的床边，低声跟骁旸说着什么，骁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手握着爸爸的手指，小声说：“明天我给妈妈道歉。”
第二天一早，我刚走到菜畦边，就看见骁旸握着一株蔫巴巴的小黄瓜苗站在那儿，身旁跟着拎着小锄头的狐骁然。“妈妈，对不起。”骁旸仰着小脸，把苗递到了我面前，“我和爸爸一起补种，以后再也不踩菜秧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沾着泥土的小脑袋，声音软下来：“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走，咱们一起把这株小苗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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