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暴雨拍打着船舱的玻璃窗，希燕正低头给刚认识的航海少年递烘干的手帕，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手腕时，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是唐晓翼把空水杯重重搁在桌上。

“啧，某些人同情心泛滥，就不怕引狼入室？”他靠在门框上，半湿的额发垂在眉骨，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淬了冰，明明自己刚淋了雨，却连外套都没脱。

希燕回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唐晓翼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上次她帮渔村少年修补渔网时，他也是这样阴阳怪气了一下午。

“人家只是落了水，”希燕把叠好的毛巾塞给那少年，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唐晓翼的胳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唐晓翼没躲，反而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笑得挺开心啊，他讲的笑话有那么好听？”

希燕被他堵得退无可退，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湿透的衬衫，忽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混着雨水的清冽。她忍不住踮脚，伸手把他额前的湿发捋上去，指尖擦过他滚烫的耳垂：“吃醋了？”

唐晓翼的睫毛猛地颤了颤，耳尖红得更厉害，却梗着脖子别过脸：“谁、谁吃醋了……”

“哦？”希燕故意拖长音调，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剥开，突然凑到他嘴边，“那这个给别人吃了？”

唐晓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口咬住，糖的酸劲瞬间在舌尖炸开，他却没皱眉，反而顺势抓住希燕的手腕往回带。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下次离别人远点……尤其是异性。”

雨声好像突然小了，舱内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希燕埋在他湿漉漉的衬衫里偷笑，抬手环住他的腰：“知道了，唐大少爷。”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声音软下来：“……刚才不该凶你。”

窗外的雨还在下，船舱里的柠檬糖味却越来越浓，混着少年少女间悄悄蔓延的甜，把整个潮湿的午后都烘得暖暖的。

希燕把最后一盘烤鳕鱼端上桌时，正撞见唐晓翼踮脚够橱柜顶层的蜂蜜罐。少年重心不稳晃了晃，被她伸手拽住后腰的衣摆才稳住。

“够不着就说一声，”希燕把蜂蜜罐取下来塞进他手里，指尖扫过他发烫的耳垂，“偷偷摸摸的，以为我看不见？”

唐晓翼轻咳一声拧开蜂蜜，往鳕鱼上淋了厚厚一层：“洛基爱吃甜的。”说着往蹲在脚边的白狼嘴里塞了块鱼腹肉。

希燕挑眉看他——明明上次野餐时，这家伙抢过她带的蜂蜜蛋糕，说“甜得发腻也就你喜欢”。

晚餐后希燕收拾碗筷，唐晓翼靠在厨房门框上晃腿，忽然指着她围裙上的污渍：“这里沾到酱汁了。”

她抬手去擦，却被他按住手腕。少年从口袋里摸出块薄荷糖味的湿纸巾，动作略显笨拙地帮她擦掉那块油渍。指腹偶尔碰到她的腰，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顿了顿。

“明天去郊外采野莓？”唐晓翼猛地收回手，耳根红得厉害，“听说那边新出了种树莓味的汽水。”

希燕想起上周逛超市时，自己盯着那款汽水多看了两眼，当时他还嗤笑“小孩子才爱喝甜水”。

“好啊，”她忍着笑点头，“不过得让洛基背野餐篮，它最近又胖了。”

白狼仿佛听懂了，不满地嗷呜一声，尾巴却诚实地摇了摇。

睡前希燕收到条信息，是唐晓翼发来的：【阳台晾着你上次落在我那的围巾。】

她推开窗，果然看见自己那条灰蓝色围巾正搭在对面阳台的栏杆上，被晚风轻轻吹着。隔壁窗口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看见少年正假装看书，其实频频往这边瞟。

希燕拿起手机敲字：【谢啦，明天采莓子分你一半。】

那边几乎是秒回：【谁稀罕，给洛基当零食还差不多。】

她看着屏幕笑出声，指尖在对话框上停留片刻，终究没说其实早就发现——他今天往鳕鱼上淋的蜂蜜，比洛基的份多了整整两勺。

夜风带着夏末的暖意，吹得围巾轻轻晃，像在替谁悄悄诉说藏不住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