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章：屏幕两端与真实心跳**

李知勋生日派对的余温尚未散去，苏晓玥心底那点因李硕珉而起的隐秘涟漪，还没来得及理清，一个更具冲击力的事实，便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炸响在她和所有人面前。

派对后的第二天，崔胜澈因新专辑录制前往公司，苏晓糯也有海外合作方的视频会议。公寓里只剩下苏晓玥，她正抱着素描本，在阳光充足的客厅角落，试图描绘昨晚派对上的某个温暖瞬间——李硕珉笑着递来糖果时，眼角弯起的弧度。

画到一半，她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想找参考时常用的那个旧手机——里面存着大量她三年来与那位神秘“网友”的聊天记录和共享图片。那是她枯燥美术集训和初到异国他乡时，最重要的精神慰藉。他们在一个小众的艺术分享与游戏论坛相识，因讨论一幅冷门科幻插画结缘。对方ID叫“Wonu_97”，自称是生活在首尔、从事IT相关工作的游戏美术爱好者，比她大几岁，言辞不多但精准，审美挑剔却与她异常合拍，游戏操作犀利，耐心教了她很多技巧。

三年来，他们从论坛站内信，到加密聊天软件，分享过无数张各自城市的落日、奇怪的云朵形状、偶然听到的好听旋律片段、游戏里新发现的隐藏彩蛋。他们讨论过最爱的电影导演（巧合地都喜欢诺兰和今敏），吐槽过各自工作的压力（她抱怨教授苛刻，他抱怨项目deadline），甚至在去年她失恋（一次短暂而不成熟的校园恋情）时，他沉默地听她哭诉了大半夜，最后发来一段他自己编写的、非常简陋却莫名治愈的电子旋律。

那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秘密花园。没有交换过真实姓名、照片、电话号码，仅有的“现实”信息，只有模糊的城市、年龄范围和职业方向。她曾无数次想象过“Wonu_97”的样子，或许是个戴着眼镜、有些宅、但内心温柔细腻的普通上班族。她甚至想过，这次来韩国，或许可以尝试见一面？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压下——她害怕破坏这份纯粹的美好。

此刻，旧手机不在口袋里。她想了想，可能是昨晚玩得太晚，忘在姐姐卧室了。她轻手轻脚地推开主卧虚掩的门——崔胜澈和苏晓糯作息规律，卧室门通常不锁。手机果然在床头柜上，旁边还放着一台崔胜澈备用的游戏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似乎是待机状态，屏幕保护程序是SEVENTEEN某次演唱会的后台合照。

苏晓玥拿起自己的手机，正想退出，目光却被笔记本电脑旁一个极其眼熟的东西吸引——一个巴掌大小、手工烧制的陶瓷杯垫，图案是扭曲的星空与像素小飞船的怪异结合。那是她去年“Wonu_97”生日时，亲手制作并寄到他在首尔的一个代收点（他们约定互送小礼物但不见面的方式）的礼物！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她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稳自己的手机。她猛地看向那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疯狂的、不可思议的念头冲进脑海。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走到电脑前。电脑没有密码（崔胜澈在家习惯不设）。她移动鼠标，退出屏保，桌面背景是默认的星空图。她点开浏览器，历史记录……没有异常。又点开一个名为“Game&Music”的文件夹，里面分门别类……她点开一个名为“Old Projects（旧项目）”的子文件夹，里面有几个音频文件和编程文档。

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命名为“For MoonRabbit_220314”的音频文件上。“MoonRabbit”……月亮兔，那是“Wonu_97”对她的称呼，因为她的论坛头像是一只月亮上的小兔子。220314，是去年她失恋后，他发给她那段治愈旋律的日期！

苏晓玥点开那个音频。熟悉的、简陋却温柔的电子旋律流淌出来，和她手机里保存的一模一样。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褪去，留下一片冰冷的麻木和巨大的嗡鸣。她踉跄一步，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摔倒。

“Wonu_97”……全圆佑？

那个沉默寡言、戴着眼镜、总是沉浸在电子设备或书本里、在舞台上冷静睿智的SEVENTEEN成员全圆佑，就是三年来在网络另一端，听她絮叨生活琐事、和她分享奇怪审美、在她难过时用代码编写旋律安慰她的……网友？

这怎么可能？！

但眼前的证据——独一无二的杯垫、他电脑里的音频文件、日期和称呼——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指向那个荒诞却唯一可能的结论。

就在她魂不守舍、几乎无法思考时，公寓大门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是熟悉的、节奏平稳的脚步声——不是姐姐轻快的步伐，也不是崔胜澈沉稳的步子，而是另一种……她曾在后台远远听过、此刻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

全圆佑推门走了进来。他似乎是来取崔胜澈落在这里的一份乐谱文件（昨晚讨论时留下的）。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帽衫和牛仔裤，戴着耳机，手里拎着个便利店的袋子，看样子是顺路买了东西。

当他抬眼，看到站在主卧门口、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又充满巨大震惊望着他的苏晓玥时，脚步顿住了。耳机里的音乐似乎还在响，但他脸上的表情，在最初的意外后，迅速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波动——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恍然、以及某种长久以来刻意维持的距离被骤然打破的愕然。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她手中那个眼熟的旧手机，又迅速落到自己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正在播放的音频文件界面。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中央空调送风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苏晓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成了一句颤抖的、破碎的质问，用他们三年来最常用的语言——英语：

“……Wonu_97？”

全圆佑握着便利店袋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深邃难辨。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承认，但那沉默本身，已经是最明确的答案。

几秒后，他摘下一边耳机，音乐声泄露出来，是某首舒缓的电子纯音乐。他看着她，用那种她既熟悉（来自网络）又陌生（来自现实）的、平静而清晰的语调，同样用英语回答：

“MoonRabbit.”

简单的两个词，确认了一切。

苏晓玥感觉世界在旋转。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那些深夜的倾诉、默契的玩笑、共享的审美快乐、无声的陪伴支持——所有的记忆碎片，此刻都带着全新的、令人眩晕的重量，重新砸回她的脑海。那个想象中的“普通IT男”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站在几米之外、真实得让她不敢呼吸的、SEVENTEEN成员全圆佑。

“你……你早就知道是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飘。

全圆佑摇了摇头，动作很轻。“昨晚之前，不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慢，“看到你的画。风格，配色习惯，和MoonRabbit分享过的草图……很像。只是怀疑。”

昨晚派对，她带了素描本，曾随手画过窗外的夜景。他看到了。

“那这个……” 她指着他电脑上的音频，又指了指杯垫。

“音频是我做的，文件自然在。杯垫，”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陶瓷片上，眼神似乎柔和了极细微的一度，“一直用着。”

一直用着。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她心底某个酸涩又滚烫的闸门。三年，不仅仅是她在依赖那段虚拟的关系。他也一样，珍视着来自陌生“兔子”的礼物和陪伴。

巨大的信息冲击、身份颠覆的震撼、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宿命般的复杂情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是该为这惊人的巧合尖叫？还是为被隐瞒（尽管并非故意）而生气？或者，为那个温暖了她三年的“网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而感到……更加无所适从？

“你们……在聊什么？”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疑惑。

苏晓糯的视频会议提前结束了，她端着水杯从书房出来，恰好看到妹妹和全圆佑站在主卧门口，气氛诡异得难以形容。妹妹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像是受了巨大惊吓或打击；而全圆佑……虽然表情一贯的平静，但紧抿的嘴唇和格外专注看着晓玥的眼神，都显示事情不简单。

全圆佑和苏晓玥同时转过头。苏晓玥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扑过去抱住姐姐，把脸埋在她肩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苏晓糯搂住妹妹，疑惑又担忧地看向全圆佑：“圆佑？怎么回事？晓玥怎么了？”

全圆佑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抬起眼，看向苏晓糯，又看了看她怀里微微颤抖的苏晓玥，用韩语清晰而简洁地陈述：

“晓糯，有件事。过去三年，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朋友，叫MoonRabbit，一起聊天，玩游戏，分享东西。今天发现，MoonRabbit……是晓玥。”

苏晓糯：“……？？？”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她足足反应了五秒钟。网恋朋友？三年？全圆佑？妹妹？MoonRabbit？

她低头看看怀里鸵鸟状的妹妹，又抬头看看一脸“我只是陈述事实”的全圆佑，只觉得一股荒谬又离奇的感觉冲上头顶。这比任何她处理过的公关危机都要魔幻！

“所以……” 苏晓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消化着，“你们……网恋了三年？不知道对方是谁？”

“不是恋爱。” 全圆佑纠正，语气客观，“是朋友。分享兴趣的朋友。”

苏晓玥在姐姐怀里闷闷地、带着哭腔补充：“……没、没谈恋爱！就是……聊得来！”

但那种跨越三年、积累下来的深厚情感联结，又岂是“普通网友”能概括的？苏晓糯作为旁观者，瞬间意识到了其中的复杂性。难怪晓玥昨晚回来后有点心神不宁，问起也只是含糊说“见了偶像太激动”。难怪全圆佑昨晚似乎多看了晓玥几眼……原来根子在这里！

“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苏晓糯揉了揉眉心，感觉事情有点超出她的日常处理范围。

全圆佑看向还赖在姐姐怀里的苏晓玥，声音放缓了些：“吓到你了。抱歉。”

苏晓玥摇摇头，还是没抬头，声音很小：“……是我自己发现的。不怪你。”

又是一阵沉默。尴尬、震惊、无措，但奇异地，没有愤怒或厌恶。毕竟，三年来建立的是真实的、正向的情感联结，只是披了一层未知的马甲。

最后，是全圆佑先打破了僵局。他走到沙发边，将便利店袋子放在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两盒草莓牛奶——是苏晓糯和苏晓玥都喜欢的牌子。

“喝点甜的。” 他说，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冷静一下。”

他将一盒插好吸管，递给苏晓糯。另一盒，他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走向还抱着姐姐的苏晓玥。

苏晓糯会意，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苏晓玥这才慢吞吞地从姐姐怀里退出来，眼睛红红的，脸颊上还有泪痕，不敢看全圆佑。

全圆佑将草莓牛奶递到她面前，没有说话。

苏晓玥盯着那盒牛奶，看了好几秒，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了过来。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她又是一颤，差点没拿稳。

“谢谢……Wonu欧巴。” 她小声说，用了一个混合了网络ID和现实敬称的奇怪称呼。

全圆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收回了手。

苏晓糯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震惊过后，一种奇异的、近乎好笑的感慨涌上心头。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活力四射的妹妹，居然和团队里最闷最宅的全圆佑，在互联网的海洋里，默默做了三年知己？这缘分真是……绝了。

“所以，” 苏晓糯清了清嗓子，试图让气氛正常点，“现在马甲都掉了。你们……还继续做网友吗？还是升级一下？”

苏晓玥猛地抬头，脸爆红：“姐！”

全圆佑推了推眼镜，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耳根似乎也染上了一点极淡的粉色。“看晓玥。” 他把决定权抛了回去，目光却落在她因为窘迫而更显生动的脸上。

就在这时，崔胜澈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感觉到公寓里不同寻常的气氛，再看看沙发上神色各异的三人——妹妹眼睛红肿捧着草莓牛奶，女友一脸复杂的“吃瓜”表情，全圆佑则罕见地没有立刻遁走，反而站在旁边——挑了挑眉。

“怎么了？” 他问，脱下外套挂好。

苏晓糯走过去，把他拉到一边，用极快的语速、压得极低的声音，解释了这桩离奇的“网恋（友）掉马”事件。

崔胜澈听完，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看看全圆佑，又看看沙发上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苏晓玥，最后看向苏晓糯，眼神里写满了“这也可以？”。

但他毕竟是队长，经历过大风大浪。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走过去，拍了拍全圆佑的肩膀，语气带着点调侃：“行啊，圆佑，深藏不露。”

全圆佑：“……”

然后崔胜澈走到沙发边，在苏晓玥旁边坐下，声音放温和了些：“吓着了？”

苏晓玥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口吸着牛奶，没说话。

“网络是网络，现实是现实。” 崔胜澈说，语气平静却有种安抚的力量，“但三年的交流不是假的。既然知道了，就顺其自然。圆佑是很好的人，无论是队友，还是……朋友。”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态度明确：不干涉，顺其发展。

那天傍晚，其他成员陆续从尹净汉那里听到了这个“惊天大八卦”（尹净汉的消息网永远最快），反应各异。权顺荣笑得直拍大腿：“哇！圆佑哥！网恋！还是小糯的妹妹！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李硕珉先是惊讶，随即笑容灿烂地祝福：“哇！缘分啊！太好了！” 只是笑容深处，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失落悄然滑过。其他人也多是感到惊奇和有趣，并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毕竟，是那个做什么都不奇怪的全圆佑嘛。

夜色渐深。苏晓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和“Wonu_97”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周前，她发的一张飞机舷窗外的云海照片，配文：“出发！去见姐姐（和可能的惊喜？）”

当时他回了一个简单的像素风兔子点头表情。

现在，那个表情符号仿佛有了生命。

她盯着那个ID，犹豫了很久，终于打字：

**【MoonRabbit：……欧巴？】

【Wonu_97：嗯。】

【MoonRabbit：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Wonu_97：一样。】

【MoonRabbit：那……以后怎么称呼？Wonu欧巴？圆佑欧巴？还是……继续Wonu_97？】

【Wonu_97：随你。】

【MoonRabbit：……哦。】

【Wonu_97：草莓牛奶，好喝吗？】

【MoonRabbit：……好喝。谢谢。】

【Wonu_97：嗯。早点睡。】

【MoonRabbit：……欧巴也是。晚安。】

【Wonu_97：晚安，晓玥。】**

他第一次，叫了她的真名。

屏幕的光映亮少女复杂却渐渐柔和下来的脸庞。

虚拟与现实的壁垒轰然倒塌。

屏幕两端长达三年的无声陪伴，终于在现实的灯光下，照见了彼此真实的轮廓。

而新的故事，心跳加速、手足无措却又充满未知可能性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