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章：归港与潮汐**

香港的意外像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了巡演高速行进的节奏。在苏晓糯强硬而高效的沟通下，后续两场演出调整为线上特别放送和粉丝见面会，SEVENTEEN全员得以提前结束亚洲巡演，返回首尔进行休整和深度康复。

飞机降落在仁川机场时，正值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通道外依然有闻讯赶来的粉丝和媒体，但团队走的是特别通道，避开了大部分视线。每个人都带着长途飞行和连日紧绷后的深深疲惫，连最活泼的夫胜宽和李硕珉都只是沉默地走着。

崔胜澈的脚踝经过几天休养，肿胀已消，疼痛缓解，但医生严令必须彻底静养至少两周，配合系统理疗，才能评估后续恢复情况。他拄着手杖，脸色在机场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平静，甚至比受伤当晚更沉静。苏晓糯走在他侧后方半步，手里拿着他的外套和一些文件，目光不时落在他谨慎移动的脚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公司派了车直接送成员们回宿舍。分别前，尹净汉拍了拍崔胜澈的肩膀：“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剩下的事情有我们。”

其他成员也纷纷过来叮嘱几句，才各自被来接的车接走。最后，只剩下崔胜澈和苏晓糯，以及来接他们的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驶向崔胜澈的公寓——他养伤期间更安静、也更方便理疗师上门。苏晓糯原本要回自己宿舍，但在崔胜澈沉默但坚持的注视下，还是跟着上了车。

“我那边有你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崔胜澈在车上简单解释了一句，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苏晓糯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阴影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把劝他回宿舍和成员们一起住的话咽了回去。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和不被打扰的修复，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回到公寓，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苏晓糯熟门熟路地开灯、开窗通风，把崔胜澈的外套挂好，又去厨房烧水。崔胜澈慢慢挪到沙发坐下，将受伤的脚小心地搁在垫脚凳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水烧开了，苏晓糯泡了杯安神的花草茶端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医生开的药吃了吗？”

“在飞机上吃过了。” 崔胜澈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来，他啜饮一口，暖流顺着食道下滑，似乎驱散了一些寒意和疲惫。

“饿不饿？冰箱里应该还有之前准备的粥，热一下就好。” 苏晓糯问。

“等会儿吧。” 崔胜澈放下茶杯，看着她，“你吃了吗？”

苏晓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从昨晚忙到现在，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还没。”

“一起。” 崔胜澈的语气不容置疑。

简单的白粥和小菜，在凌晨空旷的公寓里氤氲出温暖的气息。两人对坐在餐桌边，安静地吃着。窗外，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远处建筑物的轮廓开始清晰。

“接下来两周的理疗和复查日程，我都安排好了。” 苏晓糯吃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拿出平板电脑，“每天上午九点理疗师上门，下午四点复查和康复训练。饮食清单我已经发给了营养师，她会每天配送。需要处理的文件和工作汇总，我会在每天下午三点前发给你，不紧急的等你好了再说。成员们那边……”

“苏晓糯。” 崔胜澈打断她。

苏晓糯抬起头。

“现在是休假。” 崔胜澈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更深的东西，“你不是我的经纪人，我也不是你的艺人。”

苏晓糯怔住，意识到自己又进入了工作模式，脸颊微热。“……对不起。习惯了。”

“不用说对不起。” 崔胜澈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这段时间，可不可以暂时只做苏晓糯？我也只做崔胜澈。”

不是S.Coups，不是队长，只是崔胜澈。一个受伤后需要休息、也会感到脆弱和迷茫的普通人。

苏晓糯的心柔软下来。她合上平板，轻轻点头：“好。”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最初的几天，崔胜澈几乎都在昏睡。长时间的疼痛、压力和药物作用，让他的身体极度需要修复。苏晓糯除了定时提醒他吃药、配合理疗师、准备餐食，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待着，看书、处理一些积压的个人事务、或者就坐在客厅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让连日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崔胜澈醒着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刻意交谈。有时候一起看一部旧电影，看到一半他可能又睡着了，头歪在她肩头，呼吸均匀。苏晓糯会小心地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继续安静地看着屏幕。有时候他精神好点，会问她巡演后续的收尾工作，或者听她讲其他成员休假都在做什么——尹净汉和洪知秀结伴去了济州岛；权顺荣拉着李知勋闭关研究新编舞；文俊辉和徐明浩回了趟中国；全圆佑和崔韩率似乎迷上了某个新出的科幻剧集，天天在群里讨论；李硕珉和夫胜宽在家补觉和录制新的cover歌曲；金珉奎在学做饭，天天在群里发（偶尔焦黑的）成果照片；李灿则报了短期演技课程。

“大家……都挺充实的。” 苏晓糯说着，嘴角带着笑。

“嗯。” 崔胜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依旧不能自如活动的脚踝上，沉默片刻，“我好像……拖慢了大家的节奏。”

“没有。” 苏晓糯立刻反驳，语气坚定，“巡演提前结束，是团队共同的决定，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而且，没有你在，SEVENTEEN的舞台就是不完整的。大家愿意等，也正在利用这段时间充电。” 她停了一下，补充道，“你自己不也说，巡演时看到了‘最完美的SEVENTEEN’吗？那不就是大家互相支撑的意义？”

崔胜澈看向她，眼神深邃。良久，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眉宇间那丝若有若无的阴霾散去了些。

一周后，崔胜澈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可以拄着手杖在公寓里缓慢活动。理疗师开始加入一些温和的力量和平衡训练。有时候苏晓糯会陪着他做，在他因为动作吃力而烦躁时，故意说些轻松的话题转移他注意力，或者在他完成一组训练后，给他一个毫不吝啬的、大大的笑容和一句“厉害！”。

他们也开始有了些真正“休假”的活动。比如，在阳光好的下午，一起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盖着同一条毛毯，听音乐，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晒太阳。崔胜澈会把她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捂着。比如，晚上一起打游戏，苏晓糯操作依然有点笨拙，但崔胜澈耐心极好，偶尔还会故意“失误”让她赢一局。比如，苏晓糯尝试照着菜谱做复杂的料理，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崔胜澈拄着手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难得地笑出声，最后两人一起点了外卖。

关系在这种宁静亲密的日常中，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松弛和深入。他们会分享一些更私人的话题，比如崔胜澈说起练习生时期那些不为人知的艰辛和趣事，苏晓糯则告诉他她如何从枯燥的国标训练中找到坚持的力量，又如何因为SEVENTEEN的音乐度过了一些难熬的时光。他们开始习惯彼此的存在，习惯清晨醒来听到对方在厨房准备早餐的细微声响，习惯深夜一起靠在沙发上看一部无聊的综艺然后一起吐槽。

当然，也会有摩擦。崔胜澈急于恢复，有时会偷偷增加训练量，被苏晓糯发现后，两人会爆发小小的冷战——通常以崔胜澈别别扭扭的道歉和苏晓糯重新调整训练计划告终。苏晓糯有时会因为处理工作邮件而忽略时间，被崔胜澈提醒后，会吐吐舌头赶紧关电脑。

这些小小的波折，非但没有拉远距离，反而让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加真实和牢固。

一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橙红色。崔胜澈做完当天的复健，靠在沙发上休息。苏晓糯正在厨房切水果，忽然听到他叫她。

“苏晓糯，过来一下。”

苏晓糯擦擦手走过去：“怎么了？不舒服？”

崔胜澈摇摇头，示意她坐下。他看着她，神情有些郑重，又有些犹豫。

“有件事，我想问你。” 他缓缓开口。

“嗯？” 苏晓糯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巡演结束，我养伤……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这里。” 崔胜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因为工作，因为责任，还是……？”

他没有问完，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苏晓糯的脸颊慢慢染上红晕。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褪去舞台光环、显得有些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男人。想起香港那晚他苍白的脸和执拗的眼神，想起这些天他笨拙的依赖和偶尔的孩子气，想起他掌心永远灼热的温度。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是因为我想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坚定，“因为你是崔胜澈。而我，是喜欢崔胜澈的苏晓糯。”

不是经纪人，不是助理，不是粉丝。只是苏晓糯。

崔胜澈的眼眸瞬间被点亮，仿佛落入了万千星光。他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甚至有些颤抖。然后，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闭上眼，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我也是。” 他低声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只是崔胜澈，喜欢苏晓糯。”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仪式，只是在夕阳的余晖中，一个简单的触碰和一句最朴素的告白。

但对他们而言，足够了。

窗外，夜幕渐渐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的星河。

而公寓内，两只紧紧相握的手，和彼此眼中再无疑虑的温柔，构成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宁静而圆满的宇宙。

休假的时光即将结束，前路依然漫长。

但这一次，他们都知道，无论未来是舞台上的万丈光芒，还是生活中的寻常烟火，他们都将以最真实、最完整的自己，携手同行。

归港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安然停泊的温暖港湾。

而下一段航程，必将驶向更辽阔、更明亮的远方。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