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
天际线上擦过一抹艳橙色,像是画布上未干透的颜料,九万里遥远的天空中盘旋着几只老鹰打着圈围绕着水清路。
它们在监视着这一切。
水清路还留着些昨夜雨后的水痕,印在柏油路上简直可以当镜子照照,沿边的树梢仍旧歪斜到同一边,沙沙作响。
哐当!
猛地从一侧传来巨响,几个壮汉从一辆改装车上生拉硬拽地抬起一只蛇皮袋,袋子里的货物不安分地挣扎,却像是被砍断翅膀的鸟儿,想飞根本就是个奢望。
对这活物来说,想出来根本就是奢望。
隔着塑料布的缝隙里溢出阵阵叫声,不过她的声音被闷住,根本没人在意这袋子装的是人。
“老哥,今天又运了点鸡鸭去卖?”一侧路过的熟人询问着,壮汉中的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哥站出来冲他点点头。
老哥对着地面吐了口痰,清清嗓子,“这不,昨晚刚到的货,这天都不亮就运来了,不过这次已经被人订好了,下次再给兄弟准备点鸭货。”
熟人没有怀疑,笑着看着几个壮汉远去。
袋子里的可怜人被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她隐约感受到自己脸上被拍了拍,女孩睁开眼睛,惶恐地看着面前几个大汉扭曲的笑脸。
“哟,这娘们儿醒了。”
“老哥,快点转手出去,拿了钱哥几个买点酒肉吃!”
“诶,这娘们长的可真带劲!”
其中一起歹心的秃头搓搓手,急不可耐地往前几步,目光贪婪地舔过她每一寸肌肤,他啧啧嘴,像是在回味。
老哥一巴掌打在他的光头上,“少他妈馋!弄坏了你赔不起!真他妈想爽,等钱到手兄弟请你个八十个!”
秃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用目光凝视着侵犯她。
“时间差不多了吧?人怎么还不来??”另一个人从门口过来,右手拖着一根铁棍,吐出嘴巴里的烟气,“都约好八点钟的,这群有钱的真他妈不把我们时间当时间!等会儿天亮了容易被发现就糟了。”
老哥背靠着石墙,指尖盘着卸了表带的表盘打转,他倒是一点不慌,松松地抖抖肩,“急什么,他们就是我们老子,儿子等老子,天经地义。”
“行,我再去门口看看。”守门的又走回门口,赫然撞见背着日光走进来的男人,手指发颤松开铁棍,他看着男人那双凌厉的眼神,吓得浑身趔趄往后一屁股跌下去,“张、张张、张…”
他张着嘴,却像是被扼住喉咙似的无法说出男人的名字。
张凌赫“张凌赫。”
张凌赫视若无人地踏进几步,锃亮的皮鞋抵在守门人的小腿上,带这些狠戾地俯下腰,双手插在西裤里。
他那双透着血色的冷眸盯着身下人可怜兮兮的颤抖。
张凌赫“都在里面?”
他冰冷地说着,用下巴往黑暗深处示意。
守门人点头,被他吓得结结巴巴,“是、是是…狗哥他们都在…”
张凌赫“知道了。”
张凌赫发力踢过去,这一道脚力十分狠戾,守门人狼狈地滚了好几圈后脑勺撞在石柱上晕过去。
他拾起地面上那根沾血的铁棍,掂了掂重量,刚好适手。
听到他们这边动静的狗哥领着秃头等一群人乌泱泱地过来,狗哥就是他们的老哥,他啐出一口唾沫溅在地面上。
“哟,怎么劳烦太子爷大驾光临?我这小破庙请不起您这尊佛。”狗哥一个迈步跨坐在废弃建筑物上,他说话时一点也不看向张凌赫。
张凌赫依旧挺拔地站着,唇角勾起笑意。
张凌赫“火气这么大?降降火?”
他说完,一记铁棍砸在狗哥小腿上,像是惩罚野狗一般狠心。
狗哥抱起受伤的那条腿,嘴巴里不停叫唤着要把张凌赫撕个粉碎。
一瞬间,一打多的局面骤然形成,张凌赫抬眼扫过这群学术不正的流氓,不慌不忙地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电石火花之间,空气里溅起丝带似的血水混着打斗时流出的臭汗弥漫四周,这边几个人倒下,另一边又接着倒下几个人。
张凌赫抬手抹去唇边不属于他的血液,混着唾沫吐在地上。
他嫌恶心。
他盯着最后颤颤巍巍站起来的狗哥。
张凌赫“单挑?”
狗哥捏紧拳头又强迫自己松开,他心里明白根本就不是张凌赫的对手,还不如及时认错,保全一条狗命。
噗通一声,狗哥忍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给他跪下。
张凌赫撇下手里的铁棍,漫不经心地直起腰哼声。
张凌赫“可以滚了。”
张凌赫“带着你的尾巴。”
张凌赫迈过躺在地面上的每个人,刻意地避开他们的血液,翻过又一个栏杆,终于找到缩在角落里被绑着双手的女孩。
他耐着性子在她面前蹲下。
女孩的视野恢复清明,入眼的便是这双一尘不染的皮鞋。
张凌赫伸手擦过她的脸颊,女孩快速往另一边别开脸。
他知道她害怕他。
张凌赫“带你走。”
张凌赫放缓语气,拦腰公主抱起女孩,稳稳地把她塞进车里。
她一言不发地缩着身子,目光很呆滞地盯着脚尖看。
她这样子,张凌赫心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