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屿柔

温惜柔不知道的是，贺峻霖看着她笔下的画，早已悄悄做了一个决定——等她毕业那天，就把她画里的那个“城市一隅的温柔”，变成现实。

毕业展揭幕的那天，美术馆的玻璃幕墙被初冬的阳光映得透亮，风卷着金黄的银杏叶，扑在窗上沙沙作响，像在念一首温柔的诗。温惜柔的《城市一隅的温柔》被挂在展厅最显眼的C位，画框是贺峻霖特意定制的胡桃木款，边角圆润，衬得画布上的橘粉色落日愈发缱绻。

展厅里人潮涌动，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学弟学妹们挤在画前，指着那些细腻的建筑线条惊叹：“天呐，这个微缩海岸的设计好绝，感觉下一秒就能闻到海风的味道！”系主任背着手站在画前，端详了许久，终于露出赞许的笑容：“把城市的硬朗和人间的柔软融合得这么好，这孩子，是真的懂温柔。”

温惜柔攥着裙摆，脸颊微微发烫，目光却忍不住在人群里穿梭——贺峻霖说今天有场跨国签约会，怕是赶不上她的毕业展了。

心底刚漫起一丝失落，身后就传来熟悉的雪松味。她回头，撞进贺峻霖含笑的眼眸里。他没穿惯常的西装，只穿了件米白色羊绒衫，外面套着驼色大衣，头发被风吹得微乱，手里还拎着一杯热乎的焦糖玛奇朵。

“找我？”他把奶茶塞进她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留下温热的触感，“签约会推了，我的小朋友毕业展，比什么都重要。”

周围有人认出贺峻霖，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温惜柔的脸更红了，轻轻掐了掐他的腰：“你怎么这么乱来。”

贺峻霖低笑出声，伸手揽住她的肩，正要说话，旁边两个女生的议论声却飘了过来：“果然是屿霖集团的贺总，包下整个展厅给女朋友撑场面，有钱人的浪漫就是不一样。”“可不是嘛，这画要是换个人，哪能站C位啊。”

温惜柔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里的奶茶杯微微发颤。原来在别人眼里，她的才华和努力，都抵不过“贺峻霖女友”这个标签。她挣开贺峻霖的手，低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就转身挤出了人群。

她没去洗手间，而是跑到了美术馆西侧的梧桐林里。三年前，她就是在这里不小心掉了画笔，被贺峻霖弯腰捡起。如今她蹲在那棵老梧桐树下，看着地上的银杏叶，眼眶慢慢红了。

她不是怪贺峻霖，只是难过。难过自己熬了无数个深夜的笔触，难过那些藏在画里的温柔心事，竟被说成是“靠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停在她面前。贺峻霖蹲下身，什么都没问，只是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叶，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走，带你去个地方。”

温惜柔吸了吸鼻子，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一部贴着“员工专用”的电梯。电梯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了美术馆的顶楼。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温惜柔彻底愣住了。

眼前的临时观景台上，竟铺着细软的白沙，几块形态各异的礁石错落摆放，旁边还插着几株仿真椰树。暖黄的灯串缠绕着栏杆，夕阳的金辉穿过云层洒下来，将整个小景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和她画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温惜柔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贺峻霖牵着她走到礁石旁，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满是认真：“我知道你听到了那些话。我包下展厅，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女孩画得有多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这是屿霖新总部顶楼的景观立项书，项目负责人，是你的名字。”

温惜柔颤抖着翻开文件，只见上面写着“温惜柔艺术顾问”几个字，字迹工整，力透纸背。

“我把你画里的温柔，搬进了现实。”贺峻霖的声音低沉而缱绻，他轻轻拭去她的泪痕，“小孩，你的才华，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光环加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值得这世间所有的温柔。”

夕阳缓缓落下，橘粉色的余晖漫过两人的肩头。温惜柔看着眼前的微缩海岸，看着贺峻霖温柔的眉眼，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三年的陪伴，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暗恋。

她踮起脚尖，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贺峻霖，谢谢你。”

贺峻霖轻笑出声，伸手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收紧了手臂：“该说谢谢的是我。三年前捡起你的画笔，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风卷着银杏叶落在礁石上，沙沙作响。远处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而这顶楼的一隅，藏着独属于他们的，岁岁年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