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琉璃宗的晨雾总带着三分温润,漫过玉石铺就的台阶,缠上剑庐外的青松。尘心坐在门槛上,指尖摩挲着七杀剑的剑格,银白长发垂落在膝间,沾了些微露,在晨光中泛着冷润的光泽。他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唯有手中的剑,才是灵魂的归处。
“小剑,又在跟你的剑‘谈心’呢?”古榕的声音带着惯有的随性,身影如同鬼魅般穿过晨雾,玄色衣袍扫过湿漉漉的草地,留下一串浅浅的痕迹。他几步走到尘心身边,自然而然地挨着他坐下,肩头几乎贴上他的胳膊,“宗主让我来叫你,荣荣那丫头吵着要你陪她练剑,说什么要学你的七杀剑法。”
尘心抬眼,银灰色的眼眸中映着古榕带笑的眉眼,语气依旧清冷:“胡闹。七杀剑法刚猛霸道,她一个辅助系魂师,学来无用。”话虽如此,他还是缓缓站起身,将七杀剑归鞘,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刻入骨髓的优雅。
古榕也跟着起身,顺手拍了拍他肩头不存在的草屑:“你呀,就是嘴硬。荣荣可是你的的心肝宝贝,你舍得让她失望?”他说着,脚步轻快地跟在尘心身后,时不时伸手拨开挡路的低垂枝桠,动作自然得仿佛做了千百遍。
两人并肩走向演武场,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尘心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踏在实处,而古榕则显得随意许多,时而快走几步绕到尘心身前,时而落在身后观察路边的奇花异草,眼底的笑意从未消散。
演武场上,宁风致正陪着宁荣荣等候,见两人走来,宁风致笑着迎上前:“剑叔,骨叔,劳烦你们了。荣荣这丫头,非要缠着你们两位。”
宁荣荣蹦蹦跳跳地跑到尘心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满是期待:“剑爷爷!你就教我两招嘛,我保证不胡闹!”她转头看向古榕,眨了眨眼,“骨爷爷,你也帮我说说情呀!”
古榕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丫头,你剑爷爷可是天下第一剑,他的剑法哪能随便教?不过,让他指点你几招自保的技巧,想必他还是愿意的。”他说着,目光转向尘心,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尘心看着宁荣荣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只许学基础的剑招,不可贪多。”
宁荣荣欢呼一声,立刻拉着尘心走到演武场中央。古榕则和宁风致站在一旁,看着场中的两人。宁风致轻摇折扇,笑道:“骨叔,你与剑叔相识百年,倒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古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尘心的身影,闻言轻笑:“他呀,就是块捂不热的冰,也就荣荣这丫头能让他软下心来。”话虽如此,眼底却满是温柔。他自己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尘心身上,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意着他的喜怒哀乐。
尘心教得极为认真,每一个剑招的起势、发力、收势都讲解得细致入微,偶尔会亲自纠正宁荣荣的姿势,指尖触碰到她手臂时,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冷冽的剑斗罗。古榕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中午时分,练剑结束。宁荣荣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兴致勃勃地拉着尘心的衣袖,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宁风致笑着摇了摇头,对古榕道:“我们先去膳堂吧,让他们两个慢慢聊。”
古榕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尘心耐心解答宁荣荣的问题。阳光洒在尘心的身上,将他银白的长发染成了金色,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平时那般疏离。古榕忽然觉得,这样的尘心,竟有些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等尘心摆脱宁荣荣的纠缠,走到古榕身边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发呆,不由得皱了皱眉:“发什么愣?”
古榕回过神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剑你教荣荣练剑的样子,还挺温柔的。”他说着,率先迈步向膳堂走去,耳尖却微微泛红。
尘心看着他的背影,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问,默默跟了上去。
膳堂里,饭菜已经备好。四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宁荣荣依旧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分享着练剑的心得。宁风致偶尔插几句话,气氛十分热闹。尘心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吃饭,偶尔会回应宁荣荣一两句,而古榕则总是不动声色地将尘心爱吃的几道菜推到他面前,自己则低头吃着饭,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尘心。
饭后,宁风致带着宁荣荣处理宗门事务去了。尘心打算回剑庐继续擦拭宝剑,古榕却忽然开口:“小剑,不如我们去后山走走?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
尘心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拒绝古榕的提议。
后山的风景极好,草木郁郁葱葱,山泉潺潺流淌,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没有说话,却并不觉得尴尬。古榕偶尔会说起一些宗门里的趣事,或是年轻时游历大陆的经历,尘心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句,语气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走到一处山泉边,古榕停下脚步:“小剑,累了吧?我们坐下来歇歇。”他说着,率先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尘心依言坐下,山泉清澈见底,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古榕伸手掬起一捧泉水,递到尘心面前:“喝点水,解解渴。”
尘心低头喝了几口,泉水清凉甘甜,瞬间驱散了几分疲惫。他抬眼看向古榕,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连忙移开视线,看向远方的山峦。
古榕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小剑,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并肩走着,挺好的?”
尘心的心跳微微加速,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他不得不承认,和古榕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心,这种感觉,是他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受到的。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最初的相互切磋、彼此不服,到如今的形影不离,”古榕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小剑,你在我心里,早就不是普通的朋友了。”
尘心的身体微微一僵,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变得复杂。他转头看向古榕,正好对上他深情的目光,那目光中包含的情感,浓烈得让他无法忽视。
“我……”尘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古榕之间,会超出朋友的界限。但回想百年的相处,古榕的陪伴、关心、包容,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心中那丝异样的情绪越来越清晰。
古榕看着他犹豫的模样,没有逼迫他,只是温柔地说:“我不着急让你回答。小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做你最坚实的后盾。”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尘心看着古榕温柔的眉眼,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知道,自己对古榕,早已不是简单的友情。那种在意,那种安心,那种想要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渴望,都是喜欢的证明。
“古榕,”尘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古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尘心的手,指尖紧扣,仿佛握住了全世界。尘心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却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
“小剑,”古榕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满是喜悦,“谢谢你。”
尘心看着他眼中的光芒,嘴角也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银灰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清冷,而是充满了温柔与暖意。
两人坐在山泉边,手牵着手,看着夕阳渐渐落下,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山风轻轻吹过,带来阵阵花香,也带来了彼此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回到宗门时,夜色已经降临。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带着淡淡的清辉。两人并肩走回各自的住处,一路上,依旧手牵着手,没有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喜悦与温柔。
到了尘心的房门口,古榕停下脚步,看着他:“小剑,晚安。”
“晚安,骨头。”尘心的声音温柔了许多,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去古榕发间的一片落叶,动作自然而亲昵。
古榕看着他温柔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尘心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也轻轻回抱住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这一刻,所有的懵懂与犹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彼此的深情与默契。
古榕低头,在尘心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轻柔而珍重:“小剑,有你在,真好。”
尘心将头埋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意:“嗯,真好。”
百年的时光,足够让懵懂的情愫生根发芽,足够让彼此的心意渐渐明了。剑骨相照,岁月知情。最好的感情,莫过于在漫长的岁月里,彼此陪伴,相互扶持,从懵懂走向清晰,从朋友变成爱人,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美的风景。而宁风致和宁荣荣,也早已看穿了他们之间的情谊,默默为他们祝福着,期待着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