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昆仑雪霁,初遇如诗
昆仑墟顶的雪,落了三千年,从未停歇。
彼时,太初仙门广开山门,收揽三界奇才。十一道身影,踏着云海而来,聚于揽星台上。
他们是:
六男:清冷出尘的昆仑首徒凌云霄,桀骜不羁的火族少主炎烈,温润如玉的医仙谷传人苏慕辞,沉默寡言的暗部影卫墨渊,狡黠灵动的千机阁少阁主风离,身负鸿蒙血脉的妖族皇子夜宸渊。
五女:明媚飒爽的将门之女林惊雁,温婉娴静的瑶池仙子瑶姬,娇俏活泼的百草峰弟子白芷,冷艳绝尘的冰族公主冰璃,灵动慧黠的凡间孤女苏轻语。
那日雪光漫天,凌云霄白衣胜雪,御剑而立;林惊雁红裙猎猎,弯弓搭箭,正中长空惊鸿。炎烈挑眉轻笑,指尖星火漫卷,却被冰璃一挥手,冻成剔透冰晶。苏慕辞垂眸制药,白芷踮脚偷拿,被他含笑弹了额头。风离摆弄机关雀,墨渊隐于暗影,只一双眼,静静凝望着揽星台中央的瑶姬。夜宸渊倚着昆仑松,指尖逗弄着一只灵狐,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仰头数雪的苏轻语身上。
十一人,各有风华,各怀心事。
他们在昆仑墟相伴三载,晨夕练剑,月下论道。凌云霄与林惊雁的剑,总是在切磋时,不经意间交缠;炎烈嘴上嫌弃冰璃冷漠,却总在她修炼走火时,第一个冲上去护住她的心脉;苏慕辞的药庐里,永远有白芷捣药的身影,药香混着笑语,漫过青石板路;墨渊从不言语,却会在瑶姬赏花时,默默驱散蚊虫,在她遇险时,以身为盾;风离的机关术,总能逗得苏轻语笑弯了眼,夜宸渊则会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凡间的糖糕,哄她开心。
那时的天,很蓝;那时的雪,很暖;那时的他们,以为岁月会永远停留在昆仑墟的晨光里,以为那句“仙途漫漫,我们同往”,会是一生的诺言。
第一章 鸿蒙异动,心魔暗生
变故,始于鸿蒙秘境的一次探险。
太初仙门掌教传下法旨,令十一人同探鸿蒙秘境,寻回失落的上古神器——苍生印。传说苍生印能定三界秩序,掌万物生死。
秘境之中,危机四伏。血藤绞杀,怨灵嘶吼,十一人并肩作战,数次险死还生。凌云霄的剑劈开重重迷雾,林惊雁的箭射穿怨灵心脏;炎烈以心火焚尽血藤,冰璃以冰棱冻住暗礁;苏慕辞救治伤员,白芷在旁辅助;墨渊开路,瑶姬以瑶池圣水净化怨灵;风离的机关雀探路,苏轻语以灵韵破解迷阵;夜宸渊则以鸿蒙血脉,护住众人周身。
行至秘境深处,苍生印悬浮于祭坛之上,周身流光溢彩。而祭坛之下,封印着一缕上古心魔。
心魔以贪念为食,以执念为引。它窥见了夜宸渊心底最深的渴望——他是妖族皇子,却因半人半妖的血脉,受尽三界歧视。他想要力量,想要颠覆这不公的秩序,想要让苏轻语,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不用再因他的身份,受人白眼。
心魔低语,如毒蛇吐信:“想要力量吗?想要让三界俯首吗?只要你肯献祭一缕魂魄,我便助你掌控苍生印,逆转乾坤……”
夜宸渊的眸色,一点点暗沉。他看向不远处,苏轻语正被风离逗得笑靥如花,那笑容,纯净得像昆仑墟的雪。他又想起,前日在秘境之外,几个仙门弟子指着苏轻语,骂她“妖女的玩伴”,骂她“不知廉耻”。
怒意与执念,如野火燎原。
“夜宸渊,不可!”凌云霄最先察觉不对,拔剑欲阻。
但太迟了。
夜宸渊抬手,一缕魂魄没入心魔体内。刹那间,黑气翻涌,心魔与他融为一体。他的眸色,变成了诡异的暗红,周身气息,暴戾而阴冷。
“苍生印,是我的了!”他狂笑一声,抬手握住苍生印。印玺之上,流光瞬间变成了墨色。
“夜宸渊,你疯了!”林惊雁厉声喝道,弯弓搭箭,箭尖直指他眉心。
夜宸渊侧身躲过,指尖一道黑气射出。墨渊瞳孔骤缩,闪身挡在瑶姬身前,黑气洞穿了他的左肩,鲜血溅落在瑶姬的白裙上,触目惊心。
“墨渊!”瑶姬惊呼,泪水夺眶而出。
苏慕辞立刻上前,为墨渊疗伤。白芷慌得手忙脚乱,打翻了药箱。
“为什么?”苏轻语怔怔地看着夜宸渊,声音颤抖,“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看遍三界风景吗?”
夜宸渊的红眸,掠过一丝痛苦,随即被戾气覆盖:“看遍风景?那是弱者的奢望!从今往后,我要做三界之主!苏轻语,你若归顺于我,我便封你为后,享万世尊荣!”
苏轻语含泪摇头:“我不认识你了……你不是夜宸渊,你是心魔!”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入夜宸渊的心底。他怒吼一声,黑气暴涨,震退众人,转身化作一道墨影,消失在秘境深处。
苍生印失窃,心魔降世。昆仑墟的雪,似乎在那一日,变得格外寒冷。
十一人的队伍,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而这裂痕,终将蔓延成无法逾越的鸿沟。
第二章 仙盟聚义,兵戈相向
夜宸渊携苍生印,盘踞幽冥血海,自号“魔尊”。他以心魔之力,蛊惑三界妖族与魔族,组建魔军,扬言要颠覆仙门,重塑三界秩序。
一时间,三界动荡,民不聊生。
太初仙门掌教召集各大仙门,组建仙盟,共抗魔尊。凌云霄被推举为仙盟盟主,林惊雁为副盟主,其余八人,皆为仙盟主力。
战前,揽星台上,十一人的位置,空了一个。
“夜宸渊虽堕入魔道,但他本性不坏,只是被心魔控制了。”苏轻语望着幽冥血海的方向,泪水潸然,“我们能不能……救救他?”
炎烈嗤笑一声,指尖星火跳跃:“救他?他现在只认苍生印,不认旧友!惊雁,此战,不必留情!”
冰璃冷冷道:“魔族不仁,当诛。”
瑶姬轻抚着墨渊肩上的伤疤,轻声道:“墨渊,此战凶险,你……”
墨渊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会护你周全。”
苏慕辞叹了口气,将一沓疗伤丹药分给众人:“此去,生死未卜。诸位,保重。”
风离摆弄着新制的机关弩,咧嘴一笑:“放心,我的机关弩,专射心魔!”
白芷握紧了手中的药锄,眼中满是决绝:“我虽不善战斗,但我会守住后方,救治伤员!”
凌云霄抬手,长剑出鞘,剑光照亮了众人的脸庞:“仙途有憾,然苍生无辜。今日,我等并肩作战,护三界安宁!”
“护三界安宁!”九人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唯有苏轻语,望着远方,眼底满是绝望。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战,于忘川河畔。
魔军铺天盖地,黑气弥漫。夜宸渊立于血莲台上,手持苍生印,红眸冷冽。
“凌云霄,交出太初仙门,我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透过黑气,传至众人耳中。
凌云霄长剑一挥:“痴心妄想!”
战鼓擂响,仙盟弟子冲锋陷阵。林惊雁身先士卒,红裙翻飞,箭无虚发。炎烈冲入魔军,心火燎原,烧得魔兵鬼哭狼嚎。冰璃冰棱漫天,冻住无数魔将。墨渊隐于暗影,专斩魔军先锋。风离的机关弩,威力无穷,每一发都能洞穿数名魔兵。苏慕辞与白芷,在后方救治伤员,忙得焦头烂额。瑶姬以瑶池圣水,净化着被魔气感染的弟子。凌云霄则御剑而上,直逼夜宸渊。
“夜宸渊,回头是岸!”凌云霄的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夜宸渊狂笑:“回头?我早已无路可退!”
他抬手,苍生印射出一道黑气。凌云霄侧身躲过,黑气却击中了后方的白芷。
“白芷!”苏慕辞惊呼,飞身扑去。
白芷的胸口,被黑气洞穿,鲜血汩汩流出。她看着苏慕辞,艰难地笑了笑:“苏师兄……我……我还想……偷你的药呢……”
话音未落,她的手,无力地垂落。
第一个人,陨落了。
苏慕辞抱着她的尸体,泪如雨下。
忘川河畔的风,带着血腥味,吹得众人的心,寸寸冰凉。
夜宸渊红眸微眯,没有半分怜悯。
第三章 血色残阳,故人零落
白芷的死,点燃了仙盟的怒火。
第二战,于诛仙台。
这一战,更为惨烈。
魔军祭出了血傀儡,刀枪不入,悍不畏死。仙盟弟子伤亡惨重。
风离的机关弩,射穿了无数血傀儡的头颅。但他的机关,终究抵不过魔军的人海战术。一个血傀儡冲破防线,利爪直指苏轻语。
“小心!”风离惊呼,飞身挡在苏轻语身前。
利爪洞穿了他的胸膛,机关雀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零件。
“风离!”苏轻语泣不成声。
风离看着她,咧嘴一笑,笑容依旧狡黠:“轻语……别哭……我……我还想给你做……机关鸢呢……”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
第二个,陨落了。
苏慕辞将风离的尸体拖到后方,脸色苍白如纸。他的药庐里,再也不会有那个偷药的小丫头,再也不会有那个摆弄机关的少年了。
夜宸渊的攻势,愈发猛烈。
他操控着苍生印,黑气笼罩了整个诛仙台。瑶姬的瑶池圣水,渐渐耗尽。墨渊的身影,越来越虚弱。他为了护瑶姬,身上添了无数伤口。
“瑶姬……走……”墨渊咳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瑶姬抱着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夜宸渊指尖一动,一道黑气,直逼瑶姬。
墨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瑶姬推开,自己则被黑气击中,魂飞魄散。
“墨渊!”瑶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第三个,陨落了。
瑶姬看着墨渊消散的身影,眼中满是绝望。她缓缓站起身,手中凝聚起最后的仙力。
“夜宸渊!我与你同归于尽!”
她化作一道白光,冲向夜宸渊。
夜宸渊冷哼一声,挥手一道黑气,将白光击散。
瑶姬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诛仙台上。
第四个,陨落了。
诛仙台上,血色残阳。
仙盟弟子,死伤过半。
炎烈看着接连陨落的同伴,目眦欲裂。他体内的火族血脉,彻底爆发。
“夜宸渊!我要杀了你!”
他化作一道火龙,冲向夜宸渊。
冰璃脸色一变,紧随其后:“炎烈,不可!”
火龙撞上了苍生印的黑气,发出一声巨响。炎烈的身体,被黑气撕裂。他在弥留之际,看向冰璃,眼中满是歉意:“冰璃……对不起……以前……总惹你生气……”
冰璃的眸中,第一次有了泪水。她抬手,冰棱漫天,却被夜宸渊轻易化解。
黑气缠绕上她的身体,冻住了她的血脉。
“炎烈……等等我……”
冰璃的身体,化作一座冰雕,轰然碎裂。
第五、六个,陨落了。
苏慕辞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医术,救不了死去的人。他缓缓站起身,将所有的丹药,都分给了剩下的弟子。
“盟主,惊雁姑娘,轻语姑娘,你们快走!”他手持药锄,冲向魔军,“我来断后!”
他的身影,淹没在魔军之中。
第七个,陨落了。
揽星台上的十一人,如今只剩下了凌云霄、林惊雁、苏轻语三人。
夜宸渊立于血莲台上,红眸冷冽:“凌云霄,林惊雁,苏轻语,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林惊雁的箭,已经射完了。她握着空弓,红裙染血,却依旧挺直了脊梁:“夜宸渊,你这个叛徒!我林惊雁,宁死不降!”
凌云霄的剑,已经布满了缺口。他挡在林惊雁和苏轻语身前,声音沙哑:“夜宸渊,你赢了吗?你看看你身边,还有谁?”
夜宸渊的红眸,掠过一丝迷茫。
他身边,只有无尽的魔兵,只有冰冷的苍生印。
没有了苏轻语的笑容,没有了同伴的笑语,没有了昆仑墟的雪。
他赢了吗?
他好像,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时,心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是三界之主!”
红眸再次变得暴戾。他抬手,苍生印射出一道最强的黑气,直指凌云霄。
林惊雁瞳孔骤缩,她推开凌云霄,自己则被黑气击中。
“惊雁!”凌云霄的声音,撕心裂肺。
林惊雁倒在他的怀里,气息奄奄。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云……云霄……我……我不能陪你……看遍……仙途风景了……”
她的手,垂落下去。
第八个,陨落了。
凌云霄抱着林惊雁的尸体,仰天悲啸。他的剑,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用尽毕生仙力,冲向夜宸渊。
“夜宸渊!今日,我与你同归于尽!”
两道身影,撞在一起。
苍生印脱手而出,坠入忘川河。
凌云霄的身体,渐渐消散。他在弥留之际,看向苏轻语,声音微弱:“轻语……活下去……”
第九个,陨落了。
诛仙台上,只剩下了苏轻语和夜宸渊。
夜宸渊的魔气,散去了大半。心魔被凌云霄的仙力重创,暂时蛰伏。他的眸色,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苏轻语泪流满面的脸庞,终于,痛彻心扉。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他跪倒在地,痛苦嘶吼。
苏轻语缓缓走到他面前,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凉。
“夜宸渊……你醒醒吧……”
心魔在他体内,发出最后的嘶吼:“杀了她!杀了她!”
夜宸渊的眸色,红了又暗,暗了又红。他挣扎着,痛苦着。
最终,他抬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心魔,被彻底震碎。
他倒在地上,看着苏轻语,露出了一抹,如昆仑墟初遇时,那般温柔的笑容。
“轻语……对不起……我……错了……”
第十个,陨落了。
仙魔大战,终。
三界恢复了安宁。
但揽星台上的十一人,只剩下了苏轻语,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四章 忘川相守,烬火长明
苏轻语没有回太初仙门。
她留在了忘川河畔,守着满地的白骨,守着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她在忘川河畔,建了一座小木屋。屋前,种满了昆仑墟的梅花。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缕残魂,一直守着她。
那是凌云霄的残魂。他在消散之际,将一缕魂魄,寄存在了忘川河的三生石上。
他看着她,日复一日地,坐在梅花树下,看着远方,默默流泪。
他心疼,却无能为力。
直到三年后。
三生石的灵力,滋养着他的残魂。他凝聚起一丝实体,出现在苏轻语的面前。
苏轻语看着他,怔怔地,流下了泪水:“云……云霄?”
凌云霄的身影,很淡,很虚幻。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轻语,别哭。”
“你……你没死?”
“我是一缕残魂,因三生石的灵力,得以凝聚。”凌云霄轻声道,“轻语,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苏轻语摇头:“我放不下……放不下他们……”
“我知道。”凌云霄坐在她身边,“但他们,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往后的日子,凌云霄的残魂,一直陪着她。
他们一起看忘川河畔的日出日落,一起看梅花盛开。凌云霄会给她讲昆仑墟的故事,讲他们初遇时的雪,讲林惊雁的箭,讲炎烈的火,讲苏慕辞的药……
苏轻语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又过了五年。
三生石的灵力,耗尽了。凌云霄的残魂,越来越淡。
“轻语,我要走了。”凌云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
苏轻语握住他的手,泪水滑落:“我跟你一起走。”
“不。”凌云霄摇头,“你要活下去。替我们,看遍三界风景。”
他的身影,渐渐消散。
苏轻语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泪水模糊了双眼。
就在这时,她的腹中,传来了一阵微弱的悸动。
她怀孕了。
是凌云霄的孩子。
她愣住了,随即,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她不是一个人了。
她有了孩子,有了希望。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一儿一女。
男孩,名唤念云,纪念凌云霄。
女孩,名唤思雁,思念林惊雁。
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忘川河畔,平静地生活着。
她教他们读书,教他们练剑,教他们,记住那些,为了三界安宁,而牺牲的英雄。
孩子们渐渐长大。男孩如凌云霄一般,清冷出尘;女孩如林惊雁一般,明媚飒爽。
他们会缠着苏轻语,问:“娘亲,爹爹是谁?那些叔叔阿姨,都是什么样的人?”
苏轻语会笑着,给他们讲那些,关于昆仑墟的故事,关于十一个人的故事。
故事里,有雪,有剑,有笑,有泪。
故事里,有一段,名为“烬火长明”的岁月。
三十年后。
苏轻语已是满头白发。
她坐在梅花树下,看着念云和思雁,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河边嬉戏。
她的脸上,满是安详。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她看到了昆仑墟的雪,看到了揽星台上的十一道身影,看到了凌云霄的剑,林惊雁的箭,炎烈的火,冰璃的冰,苏慕辞的药,白芷的笑,风离的机关,墨渊的守护,瑶姬的圣水,夜宸渊的悔……
他们,都在等她。
她的身体,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梅花树下。
同年,念云和思雁,将母亲的骨灰,撒入忘川河。
他们站在河畔,看着河水东流,看着梅花盛开。
“娘亲,你看,三界安宁,梅花又开了。”
“爹爹,叔叔阿姨,你们看,我们都好好的。”
忘川河畔的风,带着梅花的香。
燕火虽灭,留有长安
那些逝去的人,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恨,都化作了忘川河的流水,化作了昆仑墟的雪,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流淌,永不消散。
燕长安·仙陨录 续篇
忘川河畔的梅花,又开了三百年。
念云与思雁长成了挺拔的少年少女,眉眼间,依稀是凌云霄的清冽与林惊雁的飒爽。他们守着小木屋,守着母亲苏轻语留下的一本手札,手札里记着昆仑墟的雪,记着十一人的笑闹,记着那场染红了天的仙魔大战。
这日,雪落无声,念云正擦拭着一柄旧剑——那是凌云霄当年遗落在忘川的佩剑,剑身斑驳,却依旧透着凛凛剑意。思雁则坐在梅树下,翻着母亲的手札,指尖拂过“烬火长明,岁岁无忧”八个字,轻声叹息。
“哥,你说,娘亲说的昆仑墟,真的像手札里写的那样美吗?”思雁抬眸,望向云海深处,“那些叔叔阿姨,真的都那么好吗?”
念云收剑入鞘,走到她身边,目光悠远:“娘亲从不骗人。等开春了,我们去昆仑墟看看吧,看看爹爹和娘亲长大的地方。”
思雁眼睛一亮,刚要应声,却见忘川河的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圈圈,朝着岸边漫来。河心处,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缓缓升起,光芒之中,竟悬浮着一枚古朴的印玺——正是当年坠入忘川的苍生印。
印玺之上,黑气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温润的玉色光泽。
兄妹二人皆是一惊,正欲上前,却见光芒里,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一道白衣胜雪,眉眼清冷,正是凌云霄。
一道红裙猎猎,笑容明媚,正是林惊雁。
念云手中的剑“哐当”落地,思雁惊得站起身,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爹……娘?”
凌云霄缓步走来,目光落在兄妹二人身上,带着三百年未曾褪去的温柔。他抬手,轻轻抚上念云的头顶,指尖的温度,真实得不像幻觉。“念云,思雁,我的孩子。”
林惊雁则快步走到思雁身边,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哽咽:“苦了你们了,苦了轻语了。”
原来,当年凌云霄以残魂守着苏轻语,三生石的灵力耗尽之际,他的魂魄并未消散。忘川河底,沉睡着苍生印的一缕本源之力,那力量感知到他心中的执念——对苍生的守护,对同伴的愧疚,对轻语的牵挂——竟将他的残魂凝练成了实体。而林惊雁的魂魄,本应归于轮回,却因一缕执念系在凌云霄的佩剑之上,三百年间,被苍生印的灵力滋养,也得以重聚。
只是他们醒得太迟,迟得错过了苏轻语的一生。
林惊雁抱着思雁,看着木屋前那株老梅,红了眼眶:“轻语她……一定等了很久吧。”
苏轻语的坟茔,就在梅树下,没有墓碑,只有一方小小的土丘,上面覆着新落的雪。
凌云霄走到坟前,缓缓跪下,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那是当年他在昆仑墟,许诺要送给苏轻语的。三百年了,玉簪依旧光洁如新。
“轻语,我来陪你了。”他轻声道,声音里满是缱绻,“昆仑墟的雪,又落了。你说过,要和我一起看遍三界风景,我带你去。”
话音落,他指尖凝起一缕仙力,拂过坟茔。刹那间,梅树开花,雪片纷飞,一道浅白色的身影,从坟茔中缓缓升起。
苏轻语穿着素色的衣裙,眉眼温柔,一如当年在昆仑墟数雪的模样。她看着凌云霄,看着林惊雁,看着念云和思雁,笑着流泪:“云宵,惊雁……我等你们,等了三百年。”
凌云霄起身,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林惊雁也走上前,将思雁的手,放在苏轻语的掌心。
忘川河畔,梅香满溢。
念云看着重逢的三人,忽然明白了母亲手札里的那句话——燕火虽灭,留有长安。不是说火焰永不熄灭,而是说,那些藏在心底的爱与念,会化作星星,化作梅花,化作岁月里的每一场雪,永远明亮。
三日后,兄妹二人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去往昆仑墟的路。
他们没有带上苍生印,而是将它重新沉入了忘川河底。印玺能定三界秩序,却定不住人心的执念。真正护佑苍生的,从来不是神器,而是那些愿意为了守护,甘愿燃尽自己的人。
云海之上,念云御剑,思雁坐在他身后,手中捧着母亲的手札。
“哥,你看,昆仑墟的方向,有雪!”思雁指着远方,兴奋地喊道。
念云抬眸望去,只见云海尽头,一片洁白,雪光映着天,美得像一场梦。
他仿佛看到,三百年前,十一道身影立于揽星台,白衣的凌云霄,红裙的林惊雁,桀骜的炎烈,冷漠的冰璃,温润的苏慕辞,娇俏的白芷,狡黠的风离,沉默的墨渊,温婉的瑶姬,灵动的轻语,还有那个倚着昆仑松,笑眼弯弯的夜宸渊。
他们站在雪光里,齐声笑着:“仙途漫漫,我们同往!”
风吹过,梅香阵阵。
忘川的水,昆仑的雪,都在轻声诉说着一段,名为烬火长明的故事。
故事里,有爱,有恨,有生,有死。
故事里,有一群少年少女,曾并肩立于风雪,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了三界的骨血里。
(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