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原本还透着几分微光的天，忽然就被乌云压得沉沉的，风卷着落叶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打着旋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呜咽。教室里的灯被提前打开了，暖黄的光晕落在摊开的数学试卷上，把那些密密麻麻的几何图形，映得有了几分模糊的暖意。
顾怀瑾撑着下巴，目光却没落在试卷上。他的视线越过前排攒动的人头，落在了靠窗的那个座位上。李清婉正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支细细的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嘴角抿成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认真的模样，让顾怀瑾的心跳，又慢了半拍。
他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林慧还叮嘱过他，今天可能会下雨，让他记得带伞。他当时应了一声，却因为急着出门，把伞落在了玄关的鞋柜上。现在想来，心里竟隐隐生出了几分庆幸。
他想，如果放学的时候雨还不停，他就可以和李清婉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小巷里，听着雨打伞面的声音，闻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清香，哪怕一路无言，也是好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顾怀瑾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连忙收回目光，假装低头看试卷，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试卷边缘，心里像揣了一把碎钻，轻轻一动，就漾起细碎的光。
坐在他斜前方的江若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走神。她转过头，手里转着一支笔，嘴角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顾怀瑾，你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连老师刚讲的压轴题都没听？”
她的声音不算小，周围几个同学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了过来。顾怀瑾的脸，瞬间红透了。他有些窘迫地抬起头，对上江若彤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没……没看什么，就是在想题。”
“哦？想题？”江若彤挑了挑眉，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我怎么看你，一直在看李清婉啊？”
顾怀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反驳：“你别胡说。”
“我胡说？”江若彤笑了，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你每次看她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谁看不出来啊？”
她的话音刚落，上课铃就响了。数学老师抱着一摞作业本，快步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江若彤对着顾怀瑾眨了眨眼，转过头去，留下顾怀瑾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
他偷偷抬眼，看向李清婉的方向。她已经抬起头，正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刚才的小插曲。顾怀瑾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这节课，顾怀瑾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子里，一会儿是江若彤那句带着调侃的话，一会儿是李清婉低头解题的模样，乱得像一团麻。窗外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他的心房。
终于，放学铃响了。
数学老师拖堂了十分钟，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粉笔，宣布下课。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讨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完了，我没带伞！”
“我也是！早知道听我妈话了！”
“谁带伞了？能不能拼一下啊？”
嘈杂的声音里，顾怀瑾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李清婉。她正站在座位旁，手里拿着一把浅蓝色的折叠伞，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顾怀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书包，快步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李清婉，你带伞了？”
李清婉转过头，看到是他，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举起手里的伞：“嗯，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妈硬塞给我的。”
“那太好了。”顾怀瑾笑了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没带伞，能不能……能不能跟你共撑一把？”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几个同学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其中，就有江若彤。
江若彤正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粉色的伞，看着他们，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李清婉似乎没注意到这些。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当然可以啊！正好我们顺路。”
“太好了！”顾怀瑾的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开，甜得他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