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终于吹散了七月和八月的暑气，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掠过实验中学的校门。
顾怀瑾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看着眼前这座不算气派，却处处透着生机的校园，心里有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期待。
转学手续办得很顺利，父亲顾明城托了点关系，加上他之前在市三中的成绩也算不错，实验中学的教务处很痛快地就收下了他，把他分到了初三（二）班。
初三（二）班，正是李清婉所在的班级。
这个消息，是昨天母亲林慧从李清婉的妈妈口中得知的。当时顾怀瑾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慌忙捡起来，假装镇定，心里却已经炸开了花。
原来，他们不仅是同校，还是同班。
此刻，顾怀瑾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目光在攒动的人群里，小心翼翼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进校门，脸上带着刚开学的兴奋和对初三生活的些许紧张。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着，大声地聊着暑假里的趣事；也有几个女生手牵着手，低声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顾怀瑾的心跳，随着人群的涌动，越来越快。
他在等李清婉。
昨天晚上，他甚至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见面时的场景。他想，等见到李清婉的时候，他要笑着跟她说“好巧啊，我们同班”，或者说“以后请多指教”，又或者，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说一声“早”。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有些紧张了。他怕自己的声音会发抖，怕自己会说错话，更怕……怕自己找不到她。
就在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像一缕清风，轻轻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顾怀瑾？”
顾怀瑾猛地转过头。
不远处，李清婉正站在一棵香樟树下，背着一个和她身形有些不符的大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帆布袋子，袋子上印着实验中学的校徽。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蓝白校服，头发扎成了一个清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耳垂。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让她那双本来就亮晶晶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顾怀瑾的眼睛一亮，像是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他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李清婉！”
李清婉也笑了，梨涡浅浅的，像盛满了清甜的泉水：“真的是你啊！我听我妈妈说，你转到我们班了，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是真的。”顾怀瑾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才确定下来的。”
“太好了！”李清婉的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喜悦，“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
“嗯。”顾怀瑾重重地点点头，看着她，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忐忑和紧张，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对了，”李清婉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帆布袋子，“这里面是我妈妈做的饼干，我带了一些来，想分给同学吃，你要不要尝尝？”
她说着，就把袋子递到了顾怀瑾面前。袋子里飘出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很好闻。
“不用了吧，”顾怀瑾摆摆手，“这是你要分给同学的。”
“没事，还有很多呢。”李清婉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用保鲜膜包好的饼干，塞到顾怀瑾的手里，“尝尝嘛，我妈妈的手艺可好了。”
顾怀瑾接过饼干，指尖再次触碰到她的手，冰凉的，柔软的。他的耳根又开始发烫，连忙把饼干塞进嘴里。
是黄油曲奇的味道，甜而不腻，带着浓浓的奶香，在口腔里慢慢化开，好吃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怎么样，好吃吗？”李清婉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好吃。”顾怀瑾用力点头，“太好吃了。”
李清婉笑得更开心了：“好吃就好，下次我再让我妈妈做。”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清脆的铃声划破校园的宁静，在空气里回荡。
“糟了，要迟到了！”李清婉惊呼一声，连忙背上书包，“快走快走，我们班的教室在三楼，从这边走最近！”
她说着，就拉起顾怀瑾的手腕，往前跑去。
顾怀瑾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的手很软，小小的，握在他的手腕上，带着一丝微凉的温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香樟树的清香和她发间的洗发水味道。顾怀瑾跟着她的脚步，飞快地往前跑着，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们穿过喧闹的人群，跑进教学楼，踩着台阶往上跑。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像是一首欢快的歌。
初三（二）班的教室门虚掩着，里面已经传来了老师的说话声。李清婉放慢了脚步，松开顾怀瑾的手，轻轻推开门，小声地说了一句：“报告。”
教室里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
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老师，她看着门口的两个人，推了推眼镜，温和地说：“进来吧。”
李清婉吐了吐舌头，拉着顾怀瑾的胳膊，快步走到教室后面的空位上坐下。
顾怀瑾的心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清婉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本，然后侧过头，对着顾怀瑾，用口型说了一句：“别怕。”
顾怀瑾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的鼓励和笑意。他的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涌过，所有的局促和不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也回了一个笑容。
女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同学们，安静一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叫顾怀瑾，是从市三中转来的，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顾怀瑾站起身，对着全班同学鞠了一躬，声音响亮地说：“大家好，我叫顾怀瑾，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班同学，希望以后多多指教。”
掌声更响了。顾怀瑾坐下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全班。他看到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男生，有女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友好的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前排的一个女生身上。
那个女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头发烫成了微卷的样子，披在肩头，妆容精致，和周围穿着朴素校服的同学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抬起头，看向顾怀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
顾怀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坐在他旁边的李清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小声地对他说：“她叫江若彤，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
顾怀瑾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江若彤。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没太放在心上。
开学第一课，是语文课。女老师姓王，是他们的班主任，她讲课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像涓涓细流，流进每个人的心里。顾怀瑾听得很认真，他原本以为，换了一个新环境，他会很难适应，可现在，看着身边认真听课的李清婉，看着讲台上和蔼可亲的王老师，看着周围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他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下课铃响的时候，王老师笑着说：“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顾怀瑾，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把课程表和一些资料给你。”
“好的，王老师。”顾怀瑾站起身。
“我陪你去吧。”李清婉也跟着站起来，“办公室我熟。”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顾怀瑾说。
“没事，正好我也要去办公室交作业。”李清婉笑了笑，拎起自己的作业本。
顾怀瑾没有再拒绝。
他们一起走出教室，楼道里很热闹，下课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着，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李清婉走在顾怀瑾身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说着班里的趣事，说着哪个老师讲课风趣，哪个同学学习好，哪个同学体育棒。
顾怀瑾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李清婉停住脚步：“我在这儿等你。”
“好。”顾怀瑾点点头，推门走进了办公室。
王老师的办公桌靠窗放着，上面摆着一盆绿萝，长得郁郁葱葱。她递给顾怀瑾一张课程表和几本练习册，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什么时候月考，什么时候开家长会，班里的值日生怎么安排。顾怀瑾听得很仔细，一一记在心里。
“对了，”王老师忽然笑着说，“你和李清婉是邻居吧？”
顾怀瑾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王老师。”
“那太好了。”王老师说，“李清婉这孩子，学习好，性格也好，你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多问问她。”
“我会的，谢谢王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李清婉正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操场。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扇动着。
“怎么样，王老师跟你说什么了？”看到顾怀瑾出来，她连忙转过身问道。
“没什么，就是给了我课程表和练习册，还让我有不懂的问你。”顾怀瑾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李清婉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知无不言。”
“好。”顾怀瑾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娇俏的语气，在他们身后响起。
“清婉，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顾怀瑾和李清婉同时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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