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老店

十年光阴，人间换了好几轮四季，城郊那间曾鸡飞狗跳的“地府专属外卖店”，早已不是当年的小门面。如今的店面扩了三倍，门头挂着鎏金招牌，一边刻着“天庭地府联名认证”，一边写着“忘川龙宫特供食材”，门口常年排着两列队伍——一列是等着领外卖的小鬼信使，一列是敢来碰运气、想求“神仙同款”的胆大凡人。

　　李狗蛋和王二柱也不再是当年的毛躁外卖小哥，如今一个管着后厨统筹，一个负责三界订单对接，穿着定制的黑色工装，头发梳得整齐，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十年间被阎王爷、龙太子和仙童们拿捏的沧桑。他们不再会为多放一勺麻椒慌到发抖，也不会为突然加单崩溃到流泪，只是会在接到阎小罗的订单时，熟练地在备注栏加上“特辣少麻，护胃丹三颗，仙酿常温”，然后面无表情地安排后厨加倍备货。

　　张三早就刑满释放，从当年的戴罪立功人员，变成了店里的金牌店长。他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灵魂，肉身早已转世，却凭着前世的记忆和在地府攒下的“人脉”，再次回到店里，把前厅打理得井井有条。遇到来捣乱的小妖精，他不用再躲，只是会掏出手机，给凌云打个电话，语气平静：“凌道长，门口有只小妖想偷灵鱼串，你过来处理一下，顺便把今天的外卖送一趟。”

　　凌云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剑拔弩张的捉妖师，十年间，他跟着敖青联手收拾了无数来寻仇的妖物，也护送了无数次三界外卖，桃木剑依旧背着，只是剑鞘上多了几道被灵鱼汤汁溅到的痕迹。他不再执着于“替天行道”，反而觉得“护送外卖赚阳寿”的日子更踏实，唯一的变化是，他终于能扛住特辣的口味，甚至会主动要求在自己的灵鱼串里多加蒜蓉。

　　敖青也褪去了当年的稚气，身姿愈发挺拔，只是对吃的执念丝毫未减。他不再会为了半份外卖就掀翻忘川河，而是会提前一天给李狗蛋发消息，语气带着龙族的傲娇，却藏着熟稔：“明天的水煮灵鱼，用最新鲜的三斤重灵鱼，蒜蓉加倍，仙酿要天庭今年新酿的，少了一样，我就让忘川河的水漫到你店门口三厘米。”十年间，他给店里提供了无数顶级灵鱼，也成了店里最尊贵的“食材供应商兼首席吃货”。

　　瑶瑶仙童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只是褪去了些许顽皮，多了几分仙气，却还是会时不时从天庭偷跑下来，坐在店里的专属座位上，等着吃最新鲜的炸鸡和奶茶。她不再会和阎小罗抢食，而是会默契地分好各自的份额，只是偶尔还是会吐槽：“人间的奶茶越来越会做了，天庭的仙露都没这么好喝。”

　　黑白无常和判官也习惯了这家店的存在，审案累了，就会来店里蹭一杯孟婆特制的“解腻茶”，偶尔还会帮着小鬼们维持领外卖的秩序。孟婆的汤摊也搬到了外卖店隔壁，一边熬着孟婆汤，一边卖着店里的奶茶，生意比当年好了十倍，只是她还是会时不时叹口气：“还是人间的特辣火锅，比忘川水有滋味。”

　　唯一没变的，是阎小罗。

　　十年过去，他依旧是一米五的小胖墩，红袍王冠还是当年的尺寸，只是肚子又圆了一圈，看起来更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他的审案效率依旧不高，却学会了把审案和干饭结合起来——每次审案前，都会让李狗蛋把外卖送到审判台旁边，一边听犯人供述，一边啃着灵鱼串，偶尔还会因为吃得太香，忘了给犯人定罪。

　　这天，店里接到了阎小罗的新订单，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特辣水煮灵鱼、麻辣小龙虾、炸鸡、奶茶，还要加一份新出的特辣烤脑花，备注里特意加了一句：“今天十殿阎罗要来我这里聚餐，外卖多做十倍，护胃丹和仙酿加倍，少了一样，扣李狗蛋和王二柱阳寿五十年。”

　　李狗蛋和王二柱看着订单，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工：“我去后厨盯烤脑花，少放麻椒。”“我联系敖青，要最新鲜的灵鱼，让他多送二十条。”

　　张三熟练地安排着人手打包，凌云背着桃木剑，走进店里，接过李狗蛋递来的外卖箱，语气平静：“今天的外卖有点多，我让敖青一起帮忙送，保证不会迟到。”

　　敖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熟悉的傲娇：“凌云小儿，别磨磨蹭蹭的，再晚一点，小阎王的烤脑花就要凉了，到时候扣的是你的阳寿。”

　　凌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敖青朝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外卖箱里的香气飘了一路，引得路边的小鬼们纷纷跟在后面，乖乖地等着领自己的那份“防窜稀套餐”。

　　李狗蛋和王二柱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笑了。

　　十年前，他们只是两个苦逼的外卖员，不小心接了阎王爷的订单，以为是渡劫；十年后，他们成了三界闻名的外卖店老板，身边聚集了天庭、地府、龙宫的大佬，还有一群听话的小鬼。

　　日子依旧鸡飞狗跳，依旧要被阎王爷扣阳寿的威胁拿捏，依旧要为了“少放麻椒”和后厨反复叮嘱，但他们不再是当年的幼稚少年，而是学会了在奇葩的三界日常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踏实和温暖。

　　只是，看着远处奈何桥边，阎小罗已经蹲在老槐树下，等着外卖的身影，李狗蛋和王二柱还是会无奈地叹口气。

　　看来，只要阎王爷还爱吃，他们的三界外卖员生涯，就永远没有尽头。

　　而这份被干饭魂串联起来的三界缘分，也会像店里的特辣火锅一样，越煮越香，越熬越有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