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的瞬间，是刺骨的阴冷。
林啾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诡异的、贴满泛黄符纸的木质横梁。
“滴答……滴答……”
水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无限放大，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和……血腥气？
“唔……”林啾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想抬手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根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
他现在正坐在一张冰冷的太师椅上，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绣着金色鸳鸯戏水的……嫁衣？
“欢迎来到无限生存游戏《冥婚》。”
“身份：被选中的‘冲喜新娘’。”
“任务：在天亮前，存活下来。”
“警告：不要直视‘祂’的脸；不要拒绝‘祂’的亲近；不要在‘祂’生气时哭泣。”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炸响，林啾却只是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长长的睫毛上瞬间挂上了泪珠。
“无限流……”他小声呢喃，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团子，带着一丝天然的哭腔，“又是这个破游戏……”
上辈子他也是个游戏玩家，可惜死得太早，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没想到重活一次，还是逃不过这个吃人的系统。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林啾吓得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想要缩进角落。但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穿漆黑寿衣、身形佝偻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人”，但又不完全是。
它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惨白的胭脂，嘴角被硬生生用红线扯到耳根，画出一个诡异的笑脸。头顶上，是一顶沉重的凤冠，压得它脖子都快断了。
鬼新娘。
这是副本里的终极BOSS，一个因为被夫家抛弃、含恨自尽后怨气冲天的厉鬼。
按照常规套路，这时候玩家应该要么躲，要么找线索破解诅咒。
但林啾没有。
他只是盯着那张惨白的脸，看着看着，眼眶又红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同情。
“姐姐……”林啾带着哭腔，小声喊道。
鬼新娘的脚步顿住了，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透过厚重的刘海，死死地盯着他。
“你也是一个人吗？”林啾抽噎了一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大红嫁衣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水渍，“我也……没有家了。”
鬼新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周围的温度骤降，阴风四起，桌上的红烛火苗疯狂乱舞。
这是它要发怒的前兆！
躲在暗处观察的几个新人玩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疯狂吐槽：这新人是不是傻？没看系统提示吗？不要在祂生气时哭泣！这货是想害死我们吗？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鬼新娘一步步走近，那张恐怖的脸几乎要贴到林啾的鼻尖上。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林啾被熏得皱了皱鼻子，但他没有躲。
他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鬼新娘，眼泪汪汪地问：“姐姐，你是不是也很疼？”
鬼新娘的动作僵住了。
它那双枯槁如鸡爪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犹豫。
林啾趁机动了动被绑得发麻的手腕，委屈巴巴地说：“他们把我绑起来，给我穿上这个红衣服，还说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姐姐，我不想嫁，我想回家。”
这番话，一半是演戏，一半是林啾真实的记忆。
上辈子他在那个所谓的“家”里，也是这样被像货物一样卖掉的。
鬼新娘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流下了一行血泪。它身上的杀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
它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掐林啾的脖子，而是……轻轻地、笨拙地，想要去碰林啾脸上的眼泪。
“别哭……”一个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石头摩擦的声音，从鬼新娘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不哭……”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玩家‘小可爱’违规触碰禁忌物品，已被抹杀。】
暗处传来一声压抑的尖叫。
林啾心里一紧，他知道，这是那些“正常”的玩家在作死了。他们肯定是在找什么所谓的“破解诅咒的道具”，结果触发了机关。
“姐姐，外面有坏人。”林啾立刻抓住机会，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他们想杀你，还想杀我。我们躲起来好不好？”
鬼新娘愣愣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伸手解开了林啾身上的麻绳。
林啾揉着发红的手腕，从太师椅上跳下来，顺势牵住了鬼新娘那只冰冷刺骨的手。
那只手像块冰，还带着腐烂的触感，但林啾握得很紧。
“姐姐，你有名字吗？”林啾一边拉着鬼新娘往里屋躲，一边轻声问。
鬼新娘摇了摇头。
“那我以后叫你小红好不好？”林啾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珠，“因为这身衣服很漂亮。”
鬼新娘——现在叫小红了——看着林啾的笑容，那张诡异的脸竟然扭曲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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