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姜暮饿了，然后沈言哲就带着我们去吃饭

饭桌上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医院门口的路灯晕开暖黄的光圈，刚出院的姜沐冉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颊

沈言哲饿了吧？

沈言哲的声音温和地响起，他自然地走到姜暮身侧，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的侧脸

沈言哲附近有家夜市排档，味道不错，去垫垫肚子？

姜暮确实饿了，点了点头，还不忘拉了拉身边的姜沐冉

姜暮冉冉也饿了，走吧

靳朝走在最前面，身形挺拔，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一道沉默的屏障。他没回头，脚步却下意识放慢了些，等身后的人跟上

排档里人声鼎沸，烟火气十足。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服务员麻利地递上菜单。姜暮接过菜单，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靳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姜沐冉身上，那眼神里藏着些复杂的情绪，不像对陌生人那般疏离

姜暮靳朝

姜暮敲了敲桌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姜暮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靳朝抬眸，目光平静无波

靳朝说什么？

姜暮你就不好奇冉冉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姜暮挑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旁边的姜沐冉。这些天她看得清楚，靳朝对冉冉的在意，藏在那些不动声色的细节里——递牛奶时的温度，剥好的鸡蛋，还有在拳馆下意识挡在她身前的动作

靳朝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姜暮的视线，转而问

靳朝继父怎么样？

姜暮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语气也冷下来

姜暮不怎么样

靳朝不怎么样就离家出走？

靳朝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像根针，轻轻刺破了什么

姜暮谁说我们离家出走了？

姜暮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犟

姜暮我们是来旅游的！

靳朝你妈买了回去的机票

靳朝放下水杯，目光扫过她

靳朝今晚好好休息，我明天送你们去机场

姜暮我们不回去！

姜暮梗着脖子，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看向他

姜暮再说，你舍得我们走吗？舍得冉冉吗？

最后那句“舍得冉冉吗”，她说得又轻又慢，像根羽毛，轻轻搔在人心上

姜沐冉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偷偷抬眼看向靳朝，正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眼神很深，像藏着片海，让她瞬间慌了神，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桌角的纹路

靳朝移开目光，声音依旧平静

靳朝那你给你妈打电话

姜暮打就打！

姜暮立刻看向姜沐冉，挤了挤眼睛

姜暮冉冉，你来打

她知道母亲向来吃软不吃硬，而冉冉的话，母亲总会多听几分

姜沐冉看着屏幕上母亲的头像，手指顿了顿。从小到大，她都是母亲和姐姐之间的缓冲带，习惯了用“乖巧”两个字包裹自己。她按姜暮的意思编辑好消息发过去，轻声说

姜沐冉发了

靳朝她同意了？

姜暮不重要！

姜暮抢过话头，语气带着点得意

姜暮再说这是冉冉说的，她总归会听冉冉的

沈言哲为什么阿姨会更听沐冉的话？

沈言哲适时开口，替她解了围，目光却在姜暮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知道姜暮和家里的关系一直紧绷，此刻语气里难免带了点心疼

姜暮还不是因为冉冉从小就乖巧懂事

姜暮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姜沐冉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姜暮不像我，总惹她生气。所以啊，她自然更信冉冉

话虽平淡，可那藏在眼底的落寞，沈言哲还是捕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往姜暮碗里夹了块她爱吃的鱼丸，轻声说

沈言哲听话不一定是好事，偶尔任性点，才活得自在

姜暮抬眼，撞进他带着暖意的目光里，心头一热，连忙别开脸，假装被烫到似的吸了吸鼻子

靳朝这才看向姜沐冉，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探究

姜沐冉微微垂眸，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心里却掠过一丝怅然：其实我也不想总做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啊。姐姐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喜怒哀乐，可她不行，从小到大，她好像都在学着调和母亲和姐姐的矛盾，学着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那一天，因姐姐而心生醋意，昰唯一的失态。

姜暮看着妹妹低垂的眉眼，心里也泛起疼惜。她知道冉冉这些年夹在中间有多难，从小到大，都是冉冉在她和母亲之间小心翼翼地调和，替她挡了不少责骂

姜沐冉姐姐，妈她……其实还是关心你的

姜沐冉轻声说，她不想看到姐姐总是陷在过去的委屈里

姜暮冉冉，不用替她说话

姜暮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姜沐冉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知道姐姐心里的委屈，只是……

姜沐冉见她这样，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靳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总是这样，明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却还想着顾全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