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雄鹿被截胡那日起,祈年的人生信条里就多了一条——赢过温桃。
他铆足了劲,日日蹲守在两族领地的交界处,逮着机会就找温桃比试。
比爬树,他仗着狼崽的敏捷,三两下蹿上树干,正得意洋洋地朝树下喊“笨熊你上来啊”,一低头就看见温桃抱着最顶端的甜果,坐在另一根更粗壮的枝桠上冲他晃悠。她爬树不靠蛮力,专挑树干上的凸起借力,慢悠悠的,却总能比他先抵达制高点。
比找水源,祈年循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扒开层层落叶,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汩汩冒水的泉眼,刚要欢呼,就听见身后传来温桃的声音:“小灰狼,我找到的泉眼比你的大哦,还能看见鱼。”他扭头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的溪涧里,温桃正蹲在岸边,伸手逗弄着水里的小鱼,手里还攥着两根肥美的水草。
就连比谁先跑完整座迷雾山脉,祈年都拼尽了全力,四条腿跑得生风,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他满脑子都是“这次肯定能赢”。可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终点的巨石旁,却看见温桃正坐在石头上,手里把玩着一朵粉白色的野花,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背上,暖融融的。
“你怎么这么慢呀。”温桃把野花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天真的疑惑,“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久啦。”
祈年看着那朵递到眼前的花,又看着温桃澄澈的眼睛,满腔的胜负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咻”地一下泄了大半。他别扭地扭过头,不去看她,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哼声:“不算!下次我肯定比你快!”
温桃也不恼,把野花插在他的绒毛里,笑眯眯地说:“好呀,我等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祈年的比试邀约从未间断,却从未赢过一次。
狼族长老看着自家少主整日追着熊族幼崽跑,恨铁不成钢地叹气:“祈年,你是狼族未来的继承人,该琢磨着怎么守护领地,不是天天跟一只小熊瞎胡闹!”
祈年耳朵一耷拉,嘴上应着“知道了”,心里却犟得很。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那只慢吞吞的笨熊,总能赢过他这个天赋异禀的狼族少主?
他不知道的是,每次比试结束,温桃回到熊族领地,都会跟族里的长辈念叨:“今天的小灰狼好厉害,差点就赢过我啦。”
她会把找到的最甜的野果,悄悄藏起一颗,放在两族交界的那棵大槐树下;会把最柔软的干草,铺在祈年常歇脚的石头旁。
只是祈年满脑子都是“赢过她”,从未留意过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春去秋来,山林里的树叶绿了又黄,两族的幼崽们都在飞速成长。祈年的身形愈发矫健,灰黑色的绒毛变得油光水滑,琥珀色的眸子里,除了那股不服输的犟劲,还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锐利。
他依旧没赢过温桃。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找温桃比试的理由,渐渐变了味。
不再仅仅是为了赢,而是想看见她笑眯眯的样子,想听见她软糯的声音,想跟她一起,在山林里跑过每一寸土地,看过每一场日出日落。
只是那时的祈年,还没意识到这份悄然滋生的心思,只当是自己的好胜心太强,强到连输这么多次,都舍不得放弃。
直到成年化形的钟声,在山林间悠悠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