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死后,身体被最恨我的黑粉占据。
她顶着我的脸,和我厌恶的顶流男星谈恋爱,利用暗恋我的影帝资源上位。
而我被万人唾骂,连母亲都认不出这具躯壳里的灵魂。
醒来时浴缸水已放满,手机里满是经纪人的辱骂。
我关掉水龙头,拨通了影帝的电话:“沈聿,你之前说愿意帮我,还算数吗?”
这一世,我要让压榨我的公司破产,让网暴我的黑粉社死。
至于那个冷眼看我被逼死的顶流?他的星途该换人走走了。
冰冷的绝望像粘稠的沥青,封住了我的口鼻,灌满了我的肺腑。
死亡不是解脱。意识像一片残破的羽毛,被无形的线拴着,死死钉在那具曾属于我的、名为“许澄”的美丽躯壳旁。我看着“我”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贪婪。林晓月——那个在无数个被网暴的深夜里,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我、P我遗照、甚至人肉骚扰我病重母亲的“燃神的小月亮”——她来了。她像检查一件到手的赃物,挑剔地抚摸着我曾经引以为傲的锁骨线条,最终扯出一个满意的、令人作呕的笑。
“啧,皮囊倒是不错,便宜我了。”
她用我的声音,我的脸,开启了一场荒诞的掠夺。她迫不及待地扑向我曾避之唯恐不及的顶流程燃,成了他镜头前甜蜜的“绯闻女友”,接受着本该属于我的、程燃粉丝们迟来的“宽容”甚至“祝福”。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沈聿——那个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如月光般温柔的影帝沈聿——不动声色的庇护。沈聿的目光透过“我”的皮囊,落在林晓月身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沉静的关切,默默替“她”挡开暗箭,铺平道路。他不知道,这具他守护的躯壳里,早已鸠占鹊巢,塞满了最卑劣的灵魂。
她甚至利用我仅存的、几个傻乎乎相信着我的小粉丝,把她们当成垫脚石,重新建立属于“林晓月”的王国。而我真正的母亲,那个在病床上为我的“自杀”哭瞎了眼的母亲,在“我”带着程燃光鲜亮丽地去探望时,只茫然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喃喃地说:“澄澄……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那一刻,我的残魂发出无声的尖啸,却只搅动了虚无的空气。
恨意像淬毒的冰棱,瞬间刺穿梦境与现实的薄膜。
“哗——”
意识猛地被拽回沉重的躯壳。水声,清晰得刺耳。我睁开眼,冰冷的白炽灯光线刺得眼球生疼。浴缸里,水面几乎与边缘齐平,微微晃动着,倒映着浴室天花板上惨白的瓷砖和一张苍白如纸、写满疲惫的脸——属于许澄的脸,还活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梦魇里被取代、被遗忘、被彻底抹杀的冰冷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脖颈,留下湿滑黏腻的窒息感。那不是梦。是未来。是我差一点就踏入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嗡…嗡…嗡…”
放在浴缸边缘冰冷瓷砖上的手机,屏幕执着地亮着,疯狂震动。屏幕上,“刘扒皮”三个字跳得狰狞——我的经纪人刘伟。不用接,我都能想象出他那张油腻肥胖的脸上此刻正喷溅着唾沫星子,用怎样刻薄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的“不识抬举”和“装死”。
梦里林晓月那贪婪得意的眼神,沈聿专注却错付的温柔,母亲茫然认不出女儿的痛苦……还有现实中这满缸的、象征着终结的冷水,以及手机屏幕上催命的跳动……所有的一切,拧成一股狂暴的洪流,冲垮了过往那个许澄心中所有摇摇欲坠的堤坝。
懦弱?胆怯?忍气吞声?像被驯化的狗一样摇尾乞怜,直到被榨干最后一滴价值,然后被弃如敝履,连自己的身体和身份都被人随意窃取?
不!
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冰冷、坚硬、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从四肢百骸的骨髓深处炸开。我猛地从冰凉的浴缸边缘站起,赤脚踩在同样冰冷的地砖上,一步跨到水龙头前,用力一拧!
“咔哒!”
令人心悸的水流声戛然而止。满溢的浴缸水面失去了源头,瞬间归于一片死寂的平静,像一面映照着我重生时刻的镜子。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碎裂剥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手机还在“嗡嗡”震动,“刘扒皮”三个字锲而不舍地闪烁着。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没有再看那缸差点成为我坟墓的水,也没有理会持续叫嚣的手机。我径直走到客厅,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积灰的旧行李箱——那是母亲当年送我来这座城市时买的唯一一件像样的东西。
打开行李箱,在最内层的夹袋里,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小长方体。我把它拿了出来。一张不起眼的黑色名片,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上面只有一个烫银的名字和一串号码。
沈聿。
那个名字像一道微弱却恒定的星光,刺破了此刻笼罩我世界的无边黑暗。前世,在我被全网唾骂、公司落井下石、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沈聿曾在一个无人注意的晚会后台角落,短暂地叫住我。周围是觥筹交错的喧嚣,他的声音却低沉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一切杂音的力量。
“许澄,”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旁人惯常的轻蔑或猎奇,只有一种平静的、洞悉一切的认真,“如果撑不下去,任何时候,可以找我。”
当时的我,被巨大的自卑和恐惧攫住,只敢仓皇地低下头,嗫嚅着说了句“谢谢沈老师”,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开了。我甚至不敢抬头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眼底的狼狈和那点卑微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玷污了他。我害怕连累他,害怕自己身上如影随形的污名会沾染他干净的光芒。
现在想来,何其愚蠢!沈聿那样的人,身处娱乐圈的顶端,什么风浪没见过?他既然开口,就绝非虚言。他早已看穿了我摇摇欲坠的处境,递出的不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而是一条足以将我拉出泥潭的绳索。是我自己,被懦弱蒙蔽了双眼,亲手推开了唯一的生机。
前世的死亡和被取代的噩梦,像最残酷的教鞭,狠狠抽醒了我。害怕?顾虑?担心连累?这些情绪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在生存和复仇的意志面前,一文不值!
我捏紧了那张小小的黑色名片,指尖的冰冷似乎被名片上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淡香驱散了些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拿起手机,屏幕上“刘扒皮”的名字还在疯狂跳动。我面无表情地直接划开,拒接。刺耳的震动声消失了,世界陷入短暂的寂静。我点开通话记录,指尖悬在屏幕上,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即将引爆什么的紧张。
找到那个从未拨出过、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按下。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忙音,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他会接吗?他还记得那个怯懦的、几乎不敢看他的小透明吗?那句承诺,在娱乐圈这个健忘的名利场里,是否早已随风飘散?
就在我几乎要窒息时,忙音断了。
电话接通了。
背景音极其安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没有预想中的客套询问“哪位”,电话那头,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的沉默。仿佛他早已预感到这个深夜来电的非同寻常。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自我怀疑,在听到那片沉默的瞬间,烟消云散。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委屈、愤怒、后怕和孤勇的情绪猛地冲上喉头,哽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汹涌的酸涩,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冷硬。
“沈聿,”我叫他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沈老师”,“是我,许澄。”
电话那头,沉静的呼吸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我没有任何寒暄,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掷地有声:
“你之前说,如果撑不下去,可以找你帮忙。”
“现在,”我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