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空调出风口积了层薄灰,吹出来的风带着点陈旧的凉意,却压不住空气里悄然漫开的一缕甜香。
那是茉莉香,清冽里裹着点不自知的软,像被晨露打湿的花瓣,明明该是清淡的,却透着股灼人的温度。陈奕恒坐在教练椅上,指尖还悬在鼠标右键上,正准备给队员们演示发条魔灵的连招,后颈的皮肤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痒。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黏腻——抑制贴不知何时卷了边,失去了粘性,正松垮垮地挂在腺体上。
糟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股滚烫的热流就顺着脊椎窜了上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陈奕恒的呼吸猛地一滞,握着鼠标的手不受控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的颜色。他是伪装成Alpha的Omega,这件事,整个训练基地里,只有杨博文知道——去年冬天集训,他易感期突发,被值夜的杨博文撞了个正着,两人心照不宣地守着这个秘密。
抑制剂在上周就见底了,他本想着周末去药店补,偏偏这该死的易感期,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茉莉香的信息素不受控地往外渗,带着Omega易感期特有的脆弱和依赖,和他平日里冷硬的气场格格不入。队员们还在低头讨论着英雄连招,没人注意到他们的陈教练脸色发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陈奕恒咬着后槽牙,强撑着站起身,声音尽量平稳,却掩不住一丝发颤:“我去趟洗手间,你们自己练连招,注意技能衔接的节奏。”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训练室,脚步踉跄着拐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反手锁上最里面的隔间门。门栓扣上的瞬间,他再也撑不住,顺着冰冷的瓷砖滑了下去,后背贴着墙,却丝毫驱散不了体内的热。
燥热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烧得他脸颊通红,连耳根都泛着诱人的粉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泛红的皮肤上,平日里锐利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眼尾泛红,褪去了所有的凌厉,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狼狈。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可那股甜腻的茉莉香还是越来越浓,缠绕着他的呼吸,让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隔间外的地板砖冰凉,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却抵不过体内翻涌的热。陈奕恒蜷缩着身子,肩膀微微发颤,喉间溢出几声压抑的喘息,又被他死死憋了回去。他不能被人发现,绝对不能——他是队员们眼里说一不二的铁血教练,要是让人知道他是个Omega,那些敬畏的目光,恐怕会变成别的东西。
训练室里,杨博文最先皱起了眉。
他也是Omega,对同类的信息素格外敏感。那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飘进鼻尖时,他手里的键盘“啪”地一声按错了键,屏幕上的英雄瞬间被小兵击杀。杨博文顾不上懊恼,抬眼扫了一圈,队员们大多还在低头琢磨连招,只有张桂源皱着眉,鼻尖微微翕动,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杨博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压得恰到好处,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利落:“都停一下!陈教练刚才吩咐了,让我们自己拓展英雄池,半小时后再集合复盘。我去看看饮水机的水够不够,你们别乱跑,尤其是别往洗手间那边去,听见没?”
最后一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飞快地扫过张桂源。张桂源抬眼看向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队员们没多想,纷纷应了声,转头继续对着屏幕研究英雄技能。杨博文松了口气,快步走出训练室,路过走廊时,顺手拿起墙角的保温杯,接了满满一杯凉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备用的舒缓糖——这是他自己常备的,能稍微缓解易感期的焦躁。
他快步走到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陈哥,是我,杨博文。”
隔间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喘息,断断续续的,带着明显的抗拒。陈奕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别……别进来。”
“我知道你撑不住了,”杨博文把水杯和糖放在门外的地砖上,声音放得更轻,“抑制剂和贴都没了?先含颗糖缓一缓,喝点凉水降降温。外面我帮你盯着,没人会过来。我现在就去药店给你买抑制剂,你再撑会儿,很快就好。”
隔间里沉默了几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应该是陈奕恒伸手摸索着捡起了水杯和糖。杨博文松了口气,刚转身想走,身后就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桂源站在走廊尽头,眉头紧锁,鼻尖微微翕动着,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安。
张桂源对陈奕恒的气息,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
刚才在训练室里,他正盯着屏幕练发条的连招,那缕淡淡的茉莉香飘进鼻尖时,他的心跳就漏了一拍。那香气很淡,却带着一种让他莫名心悸的熟悉感,和陈奕恒身上常年萦绕的雪松味完全不同,却又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杨博文那句“别往洗手间那边去”,更是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他太了解杨博文了,那小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强调某件事。
张桂源没声张,等杨博文走出训练室,就悄悄跟了上来。
“杨博文,”张桂源的声音有点沉,目光直直地落在那扇紧闭的隔间门上,“陈教练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事,”杨博文连忙上前拦他,手心都冒了汗,“就是有点不舒服,想自己静一静,我们别打扰他。”
可那股茉莉香越来越浓,甜腻里裹着一丝脆弱的颤抖,像小钩子一样挠着张桂源的心。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杨博文越是拦着,他越是觉得不对劲——那个平日里冷着脸训人的陈教练,怎么会突然这么脆弱?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推开杨博文的手,径直走向那扇隔间门。杨博文急得想拉住他,却被他侧身躲开。
“张桂源!”杨博文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恳求,“别进去!”
张桂源没理他,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门把手。
门没锁死。
他轻轻一拧,门就开了一条缝。
浓郁的茉莉香扑面而来,甜得让人心头发紧。张桂源的脚步顿住了,瞳孔微微收缩。
隔间里的光线很暗,陈奕恒蜷缩在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瓷砖,双腿曲起,抱着膝盖。他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脖颈,泛着诱人的粉色。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脸颊和额头上,平日里凌厉的桃花眼此刻水汽氤氲,眼神涣散,像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看到张桂源的那一刻,陈奕恒浑身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想躲开,想把自己藏起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体内的燥热和羞耻感交织在一起,烧得他眼眶发红。
他再也撑不住那份滚烫的无助,哑着嗓子,带着一丝破碎的颤抖,看向眼前的人:
“……帮帮我。”
张桂源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愣在原地,手脚都有些僵硬,却本能地反手关上了门,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门内,茉莉香缠绕着少年的呼吸,燥热的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发生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