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的顾时砚攥着刚画好的蜡笔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脚尖够不着地，却还是努力把背挺得笔直。画纸上是一家三口手牵手的模样，太阳被涂成了耀眼的金黄色，那是他准备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淹没。玄关处的鞋柜上，摆着母亲最喜欢的白色山茶，花瓣被雨水打湿，微微耷拉着。
“时砚，妈妈去买个蛋糕，很快就回来。”母亲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温柔，“等妈妈回来，我们一起吹蜡烛。”
顾时砚点点头，把画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妈妈，路上小心。”
“知道啦。”母亲拿起包，撑着伞走进雨幕，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顾时砚趴在窗边，看着母亲的身影走远，心里满是期待。他数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母亲还没有回来。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地滚过天空，他的心跳渐渐慌乱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顾时砚连忙跑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却是邻居阿姨，她的脸上满是惊慌，眼眶通红。
“时砚，你……你跟阿姨走一趟，你妈妈她……”邻居阿姨的话没说完，声音就哽咽了。
顾时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坠入了冰窖。他跟着邻居阿姨跑出楼道，雨幕中，刺眼的红蓝光交替闪烁，救护车和警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围了很多人。
他挤开人群，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她的白色裙子被染成了红色，手里还攥着一个蛋糕盒，蛋糕摔在地上，奶油混着雨水，糊成了一团。
那一瞬间，顾时砚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他站在雨里，浑身冰冷，耳边是救护车的鸣笛声、人群的议论声，还有司机慌乱的辩解声——“是她突然冲出来的，我刹车来不及了……”
可顾时砚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看着母亲毫无生气的脸，手里的蜡笔画掉在地上，被雨水打湿，画纸上的太阳晕开，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黄。
警察过来询问情况，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邻居阿姨把他抱在怀里，他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后来的事，顾时砚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母亲的葬礼上，他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着黑白的遗照，照片里的母亲笑得温柔，可他再也触不到了。
从那天起，顾时砚的世界失去了色彩。他不再笑，不再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空荡荡的家，一遍遍地画着母亲的样子，可每次画到最后，都会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父亲忙于工作，很少回家，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开始害怕雨夜，害怕听到汽车的鸣笛声，害怕看到白色的山茶。那些曾经温暖的事物，都变成了扎在他心上的刺。
他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壳里，拒绝所有人的靠近。成绩越来越好，性格却越来越孤僻，像是一株在黑暗里独自生长的植物，再也没见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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