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老巷的夏风总裹着槐花香,六岁的林星冉攥着妈妈刚给的橘子软糖,蹦蹦跳跳地往巷口跑。
昨天搬家的卡车刚驶离,她还沉浸在和小伙伴分别的失落里,妈妈说巷尾新搬来一个小男孩,让她去试着认识一下,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老槐树下的树荫里,果然坐着个小小的身影。
星冉放慢脚步,悄悄绕到树后打量——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短袖,膝盖上放着一本掉了角的图画书,手里攥着块光滑的鹅卵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黝黑的眼睛盯着书页,像只安静的小猫咪。
“你好呀!”星冉鼓起勇气,从树后跳出来,手里的软糖包装袋沙沙作响。
小男孩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手里的鹅卵石差点掉在地上。
他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眼睛里满是陌生,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星冉——这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小裙子的小姑娘,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像刚从槐树上摘下来的槐花,干净又可爱。
“我叫林星冉!大家都喊我星冉!”星冉主动凑过去,把手里的橘子软糖递给他一颗,“这是橘子味的,超甜!你要不要尝尝?”
小男孩盯着她递过来的软糖,又看了看星冉亮晶晶的眼睛,犹豫了很久,才慢慢伸出小手接过来。他的手指有点凉,还带着泥土的粗糙触感,接过软糖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星冉的手心,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谢谢。”他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像刚学会说话的小麻雀。
“不用谢呀!”星冉在他旁边坐下,把剩下的软糖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头上,“你是昨天搬来巷尾的对不对?我妈妈说你是外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低头剥开软糖的包装纸,把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味在舌尖散开,他的眼睛亮了亮,才小声说:“江辰。”
“江辰?”星冉重复了一遍,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江水的江,星辰的辰吗?好好听的名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
江辰的脸颊微微泛红,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他的名字,以前在老家,小伙伴们总笑话他的名字太“文气”,不像男孩子的名字。
“江辰,你在看什么书呀?”星冉凑过去,好奇地盯着他膝盖上的图画书。书页已经泛黄,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还有一些简单的文字。
“动物世界。”江辰小声说,把书往她那边挪了挪,“里面有老虎、狮子,还有大象。”
“哇!我最喜欢老虎啦!”星冉眼睛一亮,指着书上的老虎图案,“我妈妈说,老虎是森林之王,特别威风!可惜我只在动物园里见过一次。”
江辰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话渐渐多了起来:“我爸爸以前带我去过大山,见过真正的老虎,它的叫声可响了,能震得树叶都掉下来。”
“真的吗?”星冉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江辰,你好厉害呀!那你还见过其他小动物吗?”
江辰点点头,开始给她讲大山里的趣事:他见过会飞的松鼠,见过五颜六色的小鸟,还见过在小溪里游来游去的小鱼。
他讲得很认真,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拘谨。星冉听得入了迷,时不时发出惊叹声,手里的软糖都忘了吃。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斜,槐花香变得更浓了。星冉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递给江辰:“江辰,这是我妈妈做的芝麻糖,可香了!我特意留了一块给你,你尝尝!”
油纸包里的芝麻糖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江辰看着那块金黄的芝麻糖,咽了咽口水。
他家里条件不好,很少能吃到这么好的糖,妈妈总说要把钱省下来给她治病。
“你吃吧,我不饿。”江辰摇摇头,把油纸包推了回去。
“不行!”星冉把芝麻糖塞进他手里,一脸认真地说,“好朋友就要分享零食呀!我吃了你的软糖(其实是她主动给的),你也要吃我的芝麻糖,这样才公平!”
江辰看着手里的芝麻糖,又看了看星冉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芝麻的香味和糖的甜味在嘴里散开,甜到了心里。
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
“好吃吗?”星冉期待地看着他。
江辰用力点点头,嘴角沾了点芝麻,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星冉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芝麻:“你看你,吃得一脸都是!”
江辰的脸颊更红了,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江辰,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星冉伸出胖乎乎的小拇指,“我们拉钩!以后每天都一起在槐树下玩,一起分享零食,一起看图画书!”
江辰看着她的小拇指,又看了看她灿烂的笑脸,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他的小拇指有点凉,却很坚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两人异口同声地念起稚嫩的童谣,声音清脆响亮,在巷子里回荡。
风一吹,槐花瓣簌簌往下掉,落在两人的头发上、肩膀上,像下了一场温柔的花瓣雨。
江辰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星冉,心里像揣了一颗甜甜的糖,慢慢化开。
他觉得,搬到这个陌生的老巷,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星冉,明天我带我的弹珠给你玩好不好?”江辰小声说,“我有好多彩色的弹珠,能滚得很远。”
“好呀好呀!”星冉开心地拍手,“那我明天带我的布娃娃给你看,她叫小白,眼睛是黑色的纽扣做的,可可爱了!”
两人坐在槐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分享着各自的小秘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星冉觉得,江辰虽然话不多,但是个很好的朋友,和他在一起,她好像又找回了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快乐。
巷口传来星冉妈妈的呼喊声:“星冉!该回家吃饭啦!”
星冉依依不舍地松开江辰的手,挥了挥小胳膊:“江辰,我明天再来找你玩!我们一起分享弹珠和布娃娃!”
江辰点点头,看着她的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远,手里还攥着那块没吃完的芝麻糖。
他把芝麻糖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鹅卵石,心里默默念着:明天见,星冉。
风又吹过,槐花香更浓了,像是在为这对刚认识的好朋友,轻轻吟唱着温柔的歌谣。
江辰坐在槐树下,直到天黑才慢慢站起身,往巷尾的家走去。
他不知道,这份因为分享零食而结下的友谊,会成为他童年最珍贵的回忆,而这个叫林星冉的小姑娘,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