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兵乾隆见驾
国际特战大赛上,秦锋拖着伤腿举枪锁定目标。
扳机扣动刹那,爆炸气浪猛地将他掀入黑暗。
再睁眼,耳边是震耳的“万岁”,眼前是明黄龙旗猎猎飘扬。
乾隆帝的仪仗赫然停在他面前,侍卫刀锋寒光已抵喉头。
他猛然翻身,一把擒住侍卫手腕扭到脱臼,反手夺刀。
高台之上,乾隆帝勃然变色:“何方狂徒!”
秦锋满身硝烟血迹,枪伤灼痛难忍,却依旧挺直脊背。
“我来自268年后,”他忍痛咬字,“现代特种兵,秦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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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刺刀”的秦锋,在里约滚烫的空气中,嗅到的只有血腥和硝烟。国际特种兵竞赛最后一场,城市反恐。他拖着的右腿,裤管早就被渗透的鲜血黏在皮肉上,每一步都像踩进烧红的刀片堆里。可疼痛算个屁,他全部的意志都焊死在右眼的瞄准镜上,视野里,那个该死的“匪首”的人影,刚刚在对面三楼窗口晃了一下。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进眼角,刺得生疼。他用力眨了一下,甩开那点不适。手指,布满老茧和细碎伤疤的手指,稳稳搭上冰冷的扳机,指腹感受着那细微得几乎不存在的金属凸起。呼吸在屏住的那半秒里彻底停滞,整个世界只剩下目标头颅晃动的那一线轨迹。就是现在!肌肉纤维瞬间绷紧到极限,力量从肩胛传递到指尖——
“咔嚓!”
扳机清脆地滑动了一毫米。
预想中的后坐力并未传来。一股无可抗拒的、纯粹由毁灭本身构成的狂猛力量,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轰然爆发!仿佛太阳近距离炸开,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视网膜被灼烧,耳膜刹那间灌满了令人疯狂的巨大嗡鸣。混凝土的碎块、灼热的金属破片、混合着滚烫气浪的冲击波,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洪荒巨兽,狠狠一口将他吞噬、撕扯、碾压。所有感官瞬间被扯碎,身体失去了重量,卷入一个纯粹由纯粹黑暗构成的漩涡,急速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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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身体沉重的感觉最先回归,像被埋进了湿冷沉重的淤泥深处。然后是一种无法分辨来源的、持续而宏大的声响,如同沉闷的潮水拍打礁石,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绝,将他从虚无中一点点拉扯出来。
嗡鸣的耳朵里,渐渐滤出那声音的轮廓。
“……万岁!”
“……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凝聚成一股股震耳欲聋的音浪,蕴含着某种狂热和敬畏,铺天盖地,冲击着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这绝不是里约贫民窟的枪声与爆炸,也绝不是战场上战友的嘶吼。这声音古老、宏大、带着一种渗入骨子里的秩序感。秦锋猛地倒吸一口气,喉头呛进咸涩冰凉的空气,混杂着河水的腥气、某种沉郁的线香味道,还有一种……人群聚集的暖浊气味。
眼皮像被锈住了般沉重,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猛地将它们掀开一条细缝。
刺目的光线瞬间涌入,让他条件反射地眯起眼。
视野先是模糊的色块,继而渐渐聚拢——
大片大片的,是纯粹得刺眼的明黄!一面巨大的旗帜,就在他身前不远处高高的旗杆顶端剧烈地飘扬、翻卷、猎猎作响!那眩目的黄,像一团凝固燃烧的火焰,傲然霸占着一切视觉的中心。旗面上,金色的龙形张牙舞爪,在狂风中似乎要腾空而起,俯瞰着底下的一切。
旗子下方,是攒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如同凝固的海潮,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他看到无数穿着粗布、土布衣服的人,他们齐齐地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像一片被巨镰收割的麦子。再往远处,是气势恢宏的殿阁楼台,金黄的琉璃瓦在深秋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冷光。
他僵硬的眼球艰难地转动,扫视着周围。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绝非现代水泥地。周围是威严整齐的队列。士兵!不,是…侍卫?
他们穿着深色的、样式古怪的号服,外面套着皮甲,腰间挎着带鞘的腰刀,头上戴着插着红缨的暖帽。一张张脸孔刻板如铁,眼神锐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恐怖分子都更不带人气。他们呈扇形环绕,厚重的云头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声响,无声地构成一堵透着杀伐之气的铁壁。
人群的“万岁”声浪,就在这铁壁之外汹涌澎湃。
仪仗!一个冰冷的名词,带着历史的尘埃和皇权的重量,砸进秦锋一片混沌的脑海。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爆炸残留的眩晕和幻觉。左臂肩胛下方,熟悉的灼痛和撕裂感猛地刺入神经——那是几天前任务的枪伤,被爆炸牵扯到了。右腿麻木而沉重,伤口在冰冷地面的刺激下,开始发出迟钝的哀鸣。一切的痛感,都他妈真实得刺骨!
这荒诞的场景……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
明黄的龙旗依旧刺目。跪伏的百姓……古老的侍卫装束……
不是幻觉!
汗毛根根倒竖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椎尾部直冲头顶。他脑海里混乱的片段疯狂冲撞:爆炸的闪光、巨大的冲击波、无尽的黑暗……然后就是这个?见鬼的皇家仪仗?!
心念电转间,身体的本能早已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他本能地试图蜷身坐起,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有刺客!”
“护驾!”
尖利刺耳的呼喝几乎是同一时间炸响!那声音像两把冰冷剔骨的钢刀,瞬间将现场那狂热有序的空气撕裂!
“唰唰唰!”数道寒芒应声而出!
离秦锋最近的两名侍卫,如同猛虎扑食,动作快得惊人!雪亮的刀锋在空气中划出两道冰冷的死亡弧线,带着斩断一切的狠厉气势,毫无花哨地直劈他的脖颈和胸膛!那份快到极致的杀意,是只有经历过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绝非表演!
刀未到,那凛冽的杀气和劲风已经激得秦锋脖颈上的寒毛根根倒竖!脑子里的念头被彻底清空,只剩下无数次在死亡边缘磨砺出的本能反应,如同烙印在骨髓里的程序瞬间启动!
他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身体比意识更快!
拖着重伤右腿的剧痛,上半身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没有试图后退躲避——那只会被后续的刀彻底绞杀。他猛地向侧面翻滚!青石板冰冷坚硬,硌着他受伤的肩背,痛得他眼前发黑。但正是这拼尽全力的狼狈翻滚,让那两道致命的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其中一把刀“嗤啦”一声,削断了他几根染血的发丝!
翻滚的同时,秦锋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距离自己最近、右侧那个挥刀落空的侍卫的动作空档——旧力已尽,新力未生!那侍卫的整个身体重心,都因为这一刀倾泻而出。
机会!
就在对方试图收刀再劈的刹那,秦锋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地上弹起!那动作快得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带着硝烟味和血腥气的身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切入!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得如同手术刀,不是挡,不是格,而是五指如钢钩,一把死死扣住了对方握刀手腕的侧面!
力量在瞬间爆发!
巴西柔术中的基础关节技——腕缄!秦锋的身体猛地矮身拧转,借助腰腹核心的强大力量,带动手臂!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节错位声响起!
“呃啊!”那侍卫凄厉的惨嚎尚未完全出口,剧痛已经让他全身脱力。五指本能地松开,那柄沉重的雁翎腰刀“当啷”一声跌落青石。
秦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拧身、接刀的动作一气呵成!右手在刀落下的轨迹中一抄,稳稳将那柄带有厚脊、刀身微曲的沉重钢刀抓在掌中!冰冷粗糙的黄铜刀柄质感,瞬间传递到指尖。
刀入手,旋身而起!
“嗡——”厚重的刀身在空气中带起沉闷的风声。秦锋单手握刀横于身前,以一个最利于防守反击的格斗姿态,双足微分,死死钉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他那条重伤的右腿在落地时微微颤抖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咬碎牙关,但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沙漠中一株饱经风霜却依旧不倒的胡杨。
此刻的他,形容只能用狼狈和骇人来形容。身上的迷彩作战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爆炸撕裂处露出内里脏污的衬里和凝固发黑的血迹,脸上、手臂上布满凝固的烟尘和擦伤。左肩下方,一片深色的湿痕正在迅速扩大。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浓重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嗜血红芒。然而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他以一夫当关之势,独自面对着周遭瞬间被惊动的、如临大敌的数十名御前侍卫!无数道雪亮的刀光,在龙旗猎猎翻卷的背景下,组成了一片冰冷的死亡森林,层层叠叠将他锁定在中心。每一道目光都燃烧着惊怒和杀意,只需一个号令,就能将他绞成碎片!
这一幕,如同把一副沾染了血与火的现代地狱画卷,强行嵌入了一轴辉煌古旧的帝王銮仪图。两种截然不同的时空和气质,在此刻以最粗暴、最令人窒息的方式碰撞在了一起。
死寂。
如同极北之地最深的寒夜骤然降临。
刚才还山呼海啸的“万岁”声浪,被这兔起鹘落、血腥利落的数秒彻底掐断。所有匍匐在地的百姓,头颅几乎要埋进青石板缝里,身体筛糠般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侍卫们脚步沉重地移动,冰冷的金属甲叶摩擦声,在几欲凝固的空气中格外刺耳,手中的刀锋彻底指向圆心位置那个突兀的、浑身散发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身影。
高大的仪仗排开,中心处那座象征着最高威严的明黄华盖之下,沉重的气氛如同积聚着万钧雷霆的铅云。一个身影,端坐在铺着明黄绣龙锦垫的巨大舆辇之上。
那是一个清癯的老人。面容带着明显的满人特征,颧骨微高,细长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睑微微下垂,却丝毫不显浑浊,反而像冬夜里最冷的寒星,隔着层层侍卫和旗幡投射过来,带着一种穿透骨头的审视力量。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常服,胸前覆盖着象征皇权的五爪金龙,在透过华盖边缘缝隙的光线下,金线闪着冷硬的光。他手中捻动着一串深色佛珠的动作,在秦锋夺刀站定的瞬间,不易察觉地停滞了那么一下。
如同一块冰珠轻轻落在滚烫的铁板上,那停滞,带着山雨欲来的重量。
空气紧绷到了极点,连风似乎都畏惧着这股压抑,绕道而行。
“喀拉,喀拉……”佛珠被重新捻动的声音,在死寂中缓慢而清晰地响起,如同丧钟开启前的倒计时。
紧接着,一道蕴着无边怒意、却因久居至尊之位而含着一股习惯性凛然庄重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这片冻结的空间,如同寒冰裹着利刃,直指秦锋:
“何方狂徒?胆敢惊扰圣驾,行此悖逆之举!”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天威的威压,重重碾过每个人的心头。“悖逆”二字出口时,捻动佛珠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温润的珠子里。舆辇旁,一个面容清俊、气质却异常老练沉稳的年轻侍卫,手已经按在了自己腰刀的鎏金刀柄上,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锐利如刀锋,牢牢锁死在秦锋身上,只待御座上的一个暗示,便第一个扑出。
龙旗在风中猎猎咆哮的声音,此刻成了唯一疯狂的背景音。
秦锋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上和腿上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头涌上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强行咽了回去。浓重的尘土、硝烟、血腥味,与这四周弥漫的沉郁线香、河水的微腥以及人群闷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诞感觉,死死压在他的感官之上。
他握刀的手微微用力,冰冷的黄铜刀柄像是唯一连接现实的锚点。右腿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靠左腿死死支撑着身体的重心,脚跟死死钉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抵抗着身体想倒下的本能。他清楚,此刻任何一点示弱,都意味着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那高踞舆辇之上、如同神祇般俯瞰众生的老人目光,如同实质性的冰锥,扎在他身上,带着审视、难以置信的震怒,以及一种……冰封般的漠然。那目光后面,是掌控无数人生死、一言可令山河变色的绝对权力。
秦锋猛地抬头,没有回避那道目光,反而迎着那沉重的威压,将视线死死钉了回去。他的眼神里,没有寻常百姓应有的惊惶,没有江湖草莽的桀骜,也没有任何对这个时代固有秩序的敬畏。那眼神深处,只有一种穿越了枪林弹雨、看透了生死存亡后的疲惫,一种被无形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以及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面对强权绝不屈服的桀骜。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冲撞着肋骨,每一个泵出的血滴都仿佛在燃烧。
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咸腥味混着尘土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不能再犹豫!
就在那震怒的声音再次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之前——
秦锋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陌生而污浊的空气全部吸入肺腑,然后拼尽全力,用自己那因伤痛和疲惫而嘶哑、却带着一种金石相击般穿透力的声音,盖过了风声,狠狠地砸向那座高高在上的舆辇:
“启禀皇帝陛下!”
声音在广场上突兀地炸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数名侍卫神经瞬间绷紧,刀锋几乎要破空劈出!
舆辇上的老人捻动佛珠的手指猛然一顿!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愕然——这狂徒的语气,如此生硬,如此直白!没有“草民”,没有“奴才”,甚至没有“罪人”二字!只有那一声硬邦邦的“启禀皇帝陛下”!
秦锋无视了周围陡然升腾的杀意,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滚烫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沫和钢铁的摩擦声,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
“我名秦锋!”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舌尖尝到了更浓的腥甜。伤口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撕咬着每一根神经。他咬紧牙关,下颌线条绷得像刀锋。
“来自二百六十八年后!”
这句话如同惊雷!
“嗡……”人群里瞬间掀起一阵细微却压抑到极致的骚动,无数双低垂在地上的眼睛猛地抬起,透出无法置信的惊骇。距离最近的几名侍卫,脸色骤变,眼神惊疑不定地在他身上扫视。那清俊的青年侍卫,按在刀柄上的手,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松动,瞳孔猛地收缩,仿佛听到了最荒诞不经的天方夜谭。
“现代——”
秦锋几乎是吼出最后两个字,声音因用尽最后的力气而撕裂开,带着一种跨越了两个多世纪、跌落在尘埃里的孤绝与苍凉,在金山寺巍峨的大殿飞檐与龙旗猎猎的声响中,轰然回荡:
“——特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