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琉璃宗的白玉阶梯被晨雾缠裹,两侧千年古柏的枝叶垂落,露水滴落在石阶上晕开湿痕,映着殿宇折射的七彩霞光。古闫炎的身影踏破晨霭而来,黑色劲装下摆沾着星斗大森林的腐叶气息,肩头残留着魂兽搏杀后的淡淡腥甜——他刚从星斗大森林归来,成功吸收第四魂环,四十二级魂力在周身平稳流转,骨炎狱蛇的黑色武魂虚影偶尔在身后一闪而过,鳞片边缘的赤色炎丝随步伐轻摇,脚下黄、黄、紫、紫四枚魂环交替流转,第四枚魂环色泽凝练厚重,正是六千年级别幽冥魔蛛所化,阴寒属性与骨炎狱蛇的炎烈之力完美契合,让他新觉醒的第四魂技威力大增。
穿过刻满琉璃符文的山门,巡逻弟子见了他纷纷躬身行礼:“闫炎少爷。”他微微颔首,脚步未停,目光却下意识扫过不远处的演武场方向。记忆中,这里几乎没有他与梁子妺一同出现的痕迹——他们虽为备战大赛的核心伙伴,日常都聚集在小队专属的庄园中磨合修炼,古闫炎也常年待在庄园,却极少一起返回七宝琉璃宗,算下来不过短短一两回的短暂同框,还是因宗门要事不得不归。
古闫炎并非自小在七宝琉璃宗长大,甚至连安稳的童年都未曾拥有。父母在他幼年时便双双去世,留下他孤身一人在世间挣扎求生。没有庇护,没有依靠,更无人教导修炼,他从记事起就学着在泥泞中摸爬滚打。偏远小镇的街角巷尾、森林边缘的破庙草棚,都是他曾经的容身之所。为了填饱肚子,他曾跟着拾荒人翻找残羹冷炙,也曾冒着风险进山采摘野果、设置简陋陷阱捕捉小动物;遇到欺凌时,只能攥紧拳头硬扛,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示弱。武魂觉醒后,他更是凭着一股蛮劲自己摸索修炼,不知多少次因魂力紊乱晕过去,又在刺骨的寒冷或灼人的酷热中醒来,全靠骨子里的韧劲撑到现在。
直到去年,他终于被叔叔骨斗罗古榕认回七宝琉璃宗。这份迟来的亲情与安稳,让他既欣喜又惶恐,对这个“家”始终带着几分疏离与敬畏。刚回来时,他对宗门的一切都感到陌生,雕梁画栋的建筑、锦衣华服的弟子、森严的规矩礼仪,甚至是叔叔偶尔流露出的关切,都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习惯了独来独往、自生自灭,从未被人这般放在心上,以至于面对叔叔的教导,他总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会再次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归宿。
可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宗内碰面,却让梁子妺的身影在他心中扎了根。他比谁都清楚,那位浅琥珀色眼眸的姑娘,在七宝琉璃宗有着何等特殊的地位。她并非宗门直系子弟,却是剑斗罗倾囊相授的亲传弟子,而他的叔叔骨斗罗古榕,更是将她视作亲孙女般疼爱。古闫炎曾远远见过两回:一回是她缠着叔叔撒娇,脆生生喊着“骨头爷爷”,要他指点身法技巧,叔叔枯瘦的脸上难得露出柔和,耐心地一遍遍纠正她的动作,那模样,比对待他这个亲侄子还要亲昵;另一回是剑斗罗亲自陪她练剑,她喊着“剑爷爷”,眼神专注又认真,每一招都透着剑斗罗亲传的凌厉锋芒,连起手式都带着七分老爷子的沉稳气度,剑斗罗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欣慰与珍视。
他后来才从庄园伙伴口中得知,梁子妺自小就常来宗门探望两位长辈,叔叔对她的疼爱丝毫不逊于亲孙女,有好的魂导器、珍稀的修炼资源,总会第一时间想着她,连剑斗罗都打趣说“老骨头把那丫头宠坏了”。而他这个刚被认回一年的亲侄子,在宗门里反倒像个外人,偶尔来镇骨殿请教修炼问题,叔叔也总是严肃居多,极少有这般温和的模样。他理解叔叔或许是想让他尽快成长,却也忍不住在心底羡慕梁子妺能拥有这般毫无保留的疼爱——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是他挣扎求生的岁月里,连奢望都不敢有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古闫炎心中那份对梁子妺的特殊牵挂,才始终不敢宣之于口,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敢显露。他太清楚剑斗罗的脾气,那位老爷子看似温和,实则护短至极,尤其是对子妺这位亲传弟子,简直当成了心尖上的宝贝。更何况他身世孤苦,刚被认回不久,根基未稳,若是让剑斗罗发现自己对他的亲传弟子心存异样,怕是少不了一场“特殊关照”——轻则被拉去演武场“切磋”一番,以剑斗罗的实力,他怕是要躺上三五天才能下床;重则直接被逐出庄园,连与梁子妺并肩备战大赛的机会都可能失去。至于他那位叔叔,虽性情相对随和,可两位老爷子相交多年,早已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他总担心叔叔会无意间泄露心事。
“必须小心,别让剑爷爷知道。”古闫炎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几分,径直朝着镇骨殿走去。每次猎魂归来,他总会先来这里听听叔叔的指点,既是请教魂技运用的细节,也算是给长辈报个平安,只是今日,他心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忐忑,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镇骨殿殿门虚掩,檀香混着骨玉的清冽气息飘出,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兽骨摩挲的轻响。古闫炎抬手推开门,只见骨斗罗古榕正坐在中央石榻上,手中摩挲着一枚莹白兽骨——那是早年从十万年魂兽身上所得,蕴含精纯骨系魂力,纹理间还泛着淡淡的光晕,也是叔叔平日里最爱把玩的物件。
古榕身形高大近两米五,宽大的骨架撑起黑袍,面如枯槁,皮肤干瘪地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头顶只有寥寥几根干枯白毛,被晨光照得微微泛灰,沙哑的嗓音像风吹枯叶般沙沙作响:“回来了?第四魂环的气息很稳,幽冥魔蛛选得不错,阴寒属性刚好能中和你骨炎狱蛇的燥烈,魂技互补性强。”
“托叔叔的福,一切顺利。”古闫炎垂眸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有一道细微划痕,是上次小队在庄园磨合时,遭遇截镖邪魂师突袭留下的痕迹。那是他们在庄园备战时最凶险的一次,对方趁着夜色偷袭,毒镖暗箭齐发,他正专注于抵挡正面袭来的敌人,没留意身后死角的偷袭,是梁子妺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用手腕上的护具硬生生挡下了那一击。毒镖被弹开时,碎片划伤了她的指尖,也蹭到了他的衣袖,留下了这道浅浅的痕迹。
当时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指尖渗出血珠,却还笑着对他说:“没事,一点皮外伤,不影响磨合。”可古闫炎分明看到她眉头微蹙,显然是疼的,却依旧强撑着站在他身侧,继续应对剩下的敌人。那一刻,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暖。自父母去世后,他从未感受过这般毫无保留的守护,梁子妺的举动,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早已习惯孤寂与冰冷的世界。他当场催动第三魂技,黑色的骨炎瞬间爆发,将那名偷袭的邪魂师重创,随后便想冲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她微微摇头,示意他先解决眼前的敌人,眉宇间满是不容置疑的坚韧。
自那以后,古闫炎心中的牵挂便越发浓烈。备战这些日子,他们在小队庄园朝夕相处,一同打磨战术、模拟对抗,他的骨链控场总能精准预判她的突袭路线,而她也总能借着他的束缚间隙,找到敌人最薄弱的破绽,两人配合起来几乎天衣无缝。闲暇时,她会在庄园的练靶场练习精准度,指尖翻飞间,暗器如流星般命中靶心;偶尔遇到修炼瓶颈,也会拉着他探讨,浅琥珀色的眼眸亮闪闪的,语速飞快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偶尔还会因为一个战术细节争得面红耳赤,却又在下一秒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古闫炎记得,有一次庄园的修炼室灵气波动不稳,梁子妺正在冲击瓶颈,受灵气干扰险些走火入魔。他察觉不对,第一时间冲进去,用自身魂力稳住她的气息,手把手帮她疏导紊乱的魂力。那是他们靠得最近的一次,他能清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草木清香,感受到她细微的呼吸声,心中的悸动难以抑制。可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待她气息平稳后,便默默退出了修炼室,只留下一句“有事喊我”。
他刚被认回时,因父母双亡、孤苦求生的经历,性子孤僻寡言,浑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不懂如何与人相处,习惯了凡事靠自己,哪怕遇到困难也不愿开口求助,总是一个人默默扛着。是梁子妺主动拉着他熟悉庄园环境,耐心地给他讲解小队的战术规划,甚至在他修炼遇到瓶颈、暗自烦躁时,主动分享自己的修炼心得,还笑着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来,你已经很厉害了。”她的热情与真诚,像春日的暖阳,一点点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让他慢慢打开心扉,融入了这个小队,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以外的温暖与归属感。也正因如此,他才越发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更怕因为自己的心思,破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与信任。
即便在庄园相处甚密,古闫炎也始终保持着分寸,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他知道,只要离开庄园踏入七宝琉璃宗,就必须时刻保持警醒,哪怕是与梁子妺偶然碰面,也只能以普通队友相称,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毕竟,他们极少一起回宗门,若是在宗内表现得过于亲近,很容易引来旁人的注意,尤其是剑斗罗那双锐利的眼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察觉。而他这个父母双亡、刚被认回的“外人”,本就容易引人议论,若是再与剑斗罗的亲传弟子扯上关系,不知会传出多少闲话,甚至可能被人质疑他接近梁子妺的用心。
得知梁子妺要独自前往星斗大森林猎取第四魂环,只说目标是一头五千年左右的魂兽时,古闫炎表面波澜不惊,夜里却总难以安寝。他太清楚梁子妺的性子,看似灵动俏皮,实则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越是有挑战的事情,她越要去尝试。可她的突袭能力虽强,近身防御终究偏弱,独自面对五千年魂兽本就风险重重,更何况星斗大森林深处危机四伏,毒虫猛兽、邪魂师潜伏,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他自己经历过孤苦无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绝不愿看到那般鲜活明媚的她,也遭遇一丝一毫的危险。
他没多问具体魂兽种类,只在她出发后悄悄跟了一路。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她发现,更怕暴露自己的心思,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借着茂密的树林、崎岖的地形掩护,暗中留意她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