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妺眨了眨眼,眼底满是困惑:“后山?剑爷爷是要带我去看什么吗?就像上次带荣荣去看宗里的千年桂树那样?”
她全然没往复杂的方向想,只当是长辈一时兴起,带自己见识后山的景致。在她心里,剑斗罗对自己的关照,和对宁荣荣的疼爱并无二致——都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与提点,顶多再指点几句修炼上的小窍门,断不会有什么严苛的安排。
剑斗罗没多解释,只是淡淡颔首:“去了便知。”
次日天未亮,晨雾还像轻纱般裹着七宝琉璃宗的后山,梁子妺便打着哈欠跟在剑斗罗身后,踏上了蜿蜒的石阶。山路两旁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露水滴落在叶片上,滴答作响,衬得山林愈发幽静。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香,还隐隐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指尖的灵镖,原本惺忪的睡眼也清醒了几分。
“剑爷爷,这后山深处平时是不是很少有人来呀?”梁子妺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打破了沉默。她记得小时候跟着宁荣荣来后山,只敢在山脚摘摘野果,从未往这么深的地方走。
“嗯。”剑斗罗脚步不停,声音透过晨雾传来,“这里藏着宗里的一些旧物,寻常弟子不得入内。”
梁子妺心里好奇更甚,又追问了几句,剑斗罗却不再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处宽阔的悬崖平台出现在眼前,平台边缘云雾翻腾,深不见底,风一吹便带着刺骨的凉意。平台中央立着一块丈许高的黑色巨石,石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剑痕,像是被无数人打磨过,最显眼的是巨石顶端,插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
那剑通体呈暗银色,剑鞘上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沉淀了岁月的厚重感。即便隔着数丈远,梁子妺也能感受到剑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剑意,那股气息比剑斗罗平日里周身萦绕的剑意更纯粹、更霸道,仿佛一柄沉睡的凶兽,随时可能苏醒。
“哇,这剑好特别!”梁子妺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巨石前,绕着石头转了两圈,“剑爷爷,这是什么剑呀?插得这么深,是用来镇住什么东西的吗?”
“此剑名‘破厄’。”剑斗罗走到巨石旁,目光落在剑柄上,语气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三百年前我游历大陆时所得,认主不看魂力,只看缘分。”
梁子妺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缘分?那剑爷爷是想让我试试能不能拔出来?”她只当是长辈带着晚辈玩闹,就像小时候在宗里比试谁能举起更重的石头,心里更多的是好奇,而非紧张。
剑斗罗从袖中取出一炷香,用魂力点燃后插在巨石旁的泥土里:“一炷香内,若能拔出它,且在剑意冲击下稳住心神,我便传你一套剑法。”
“剑法?”梁子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抗拒。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苦练”二字,秦明老师的晨练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剑斗罗的剑法,定然是要日复一日挥剑上千次,想想都觉得胳膊发软。
可看着剑斗罗严肃的眼神,又瞥见那柄透着神秘气息的破厄剑,她心里的那点不情愿又被好奇压了下去。反正只是试试,说不定根本拔不出来,也就不用练什么剑法了。
“好嘛,我试试。”梁子妺撇撇嘴,走到巨石前,伸手握住了破厄剑的剑柄。
入手冰凉,一股远超她想象的霸道剑意瞬间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像是奔腾的江河,要将她的经脉撕裂。梁子妺脸色骤变,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凝固,体内的魂力下意识地涌动起来,想要抵抗这股剑意。
可这股剑意太过强悍,根本不是她那点凝练不久的剑意能抗衡的。仅仅片刻,她便觉得气血翻涌,喉咙发甜,握着剑柄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的灵镖都险些溃散。
“这、这剑也太凶了吧!”梁子妺咬紧牙关,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玩闹”,而是一场实打实的较量。
剑斗罗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破厄剑的剑意冲击,既是对契合度的考验,也是对心性的磨砺。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即便有七杀剑的缘分,也终究成不了气候。
梁子妺只觉得体内的魂力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落叶,杂乱无章。破厄剑的剑意不仅冲击着她的经脉,还在撕扯她的识海,让她脑海里一片混乱,无数破碎的剑影在眼前闪烁,仿佛要将她吞噬。
“不行……不能放弃!”她心里嘀咕着,要是就这么认怂,肯定会被剑爷爷笑话,说不定还会被要求加练。她猛地闭上眼,不再试图抵抗,而是学着剑斗罗教的方法,让自己的剑意顺着破厄剑的剑意流转,如同溪流汇入江河。
她的剑意本就凝练纯粹,又与七杀剑有着冥冥中的契合。当她不再抗拒,而是试着接纳、共鸣时,破厄剑的剑意竟渐渐缓和了几分,不再是之前那般狂暴。
梁子妺心中一喜,连忙抓住这丝契机,催动体内的魂力,一点点注入剑柄。她能感受到,破厄剑似乎在回应她的呼唤,剑身上的暗银色光芒微微闪烁,原本冰冷的剑柄也多了一丝暖意。
时间一点点流逝,香灰簌簌落下,已经燃了大半。梁子妺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被咬得通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可握着剑柄的手却越来越稳,眼神也愈发坚定。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破厄剑内部蕴含的厚重力量,感受到历代使用者留在剑中的意志。那些意志里有坚守,有决绝,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像是在无声地指引着她。
“喝!”
梁子妺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体内的魂力与剑意瞬间爆发。她双手紧握剑柄,借着这股冲劲奋力向上一拔——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山谷,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破厄剑被她缓缓拔出,暗银色的剑身泛着冷冽的光,剑身上的纹路在剑意的催动下缓缓流淌,像是活了过来。
就在剑离体的瞬间,一股更为磅礴的剑意从剑身爆发出来,朝着梁子妺席卷而去。这一次,不是冲击,而是洗礼。
梁子妺只觉得浑身一轻,识海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体内的魂力也变得愈发凝练,之前修炼中遇到的瓶颈,竟在这一刻悄然松动。那些缠绕在她识海里的破碎剑影,此刻都化作了精纯的剑意,融入她的武魂之中。
一炷香恰好燃尽,最后一点香灰落在地上,风一吹,散作尘埃。
梁子妺握着破厄剑,稳稳地站在原地,虽然浑身脱力,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她能感觉到,自己与破厄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这柄剑已经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剑斗罗走上前,看着她手中的破厄剑,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柔和笑容:“很好。”
梁子妺喘着气,将破厄剑递还给她,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剑爷爷,我拔出来了……那套剑法,能不能……能不能少练点?”她实在怕了那种日复一日的苦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讨价还价。
剑斗罗没有接剑,而是看着她,眼神郑重得前所未有:“梁子妺,你可知这破厄剑为何认你为主?”
梁子妺愣了愣,摇摇头:“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运气好?”
“并非运气。”剑斗罗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的武魂与七杀剑有缘,心性虽爱偷懒,却有股不服输的韧劲,更难得的是,你的剑意纯粹无垢,与剑道本质契合。”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尘心,一生潜心剑道,从未收过弟子。今日,我愿收你为徒,传授你七杀剑的核心剑意,让你成为七杀剑门的传人 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