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母姓,他们希望我在这世道之下被公平以待,因而取允,公允的允。
父母早年离异,母亲太过强势,分开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没了父亲在我身旁,母亲更加严苛了,以往的休息时间都被挤压,塞满了各种补习班。
我也争得气,小学、中学,我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好,性格好,长的好。朋友很多,但终归也是泛泛之交。
上天似乎很眷顾我,给了我一切。但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名叫快乐的情感?
我真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在那一句句"为你好"的指令下,扮演着"林允"。
这个林允是个商品,但是是棉花塞成的。
某个瞬间,我会感到空虚,有点梦幻,不知生死距离,游荡于第三方区,好像我一抬脚就能踩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中,一个程序错误的时刻。
友情变了质,我偏离了导航,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是男生,叫莫待。
他像是天上的浮云,能看摸不着,我只能在心中定格他的容貌。
某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好像有意躲着我。我心不自觉的慌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简直比任何几何题还难解。
我实在受不了了,不受控制的,我把他被堵在墙角,想破筷子破摔,直接亲上去,讨厌我也好,恶心我也罢,只要给我清晰的答复。这样漂浮不定我接受不了。
可当我看到他的眼睛时,我又退缩了。我不想被他讨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生气,不自觉质问他为什么躲着我,然后又怕他真的发现,但又莫名的期待他发现。
我小心翼翼的问他,他茫然。
我松口气,却又不自觉的感到失落。
…………
他像一块磁铁,不自觉的引力,将我牢牢吸附在他的四周。我看不见别人,眼中只有他。
我喜欢他,只喜欢他。
我清晰的知道,那不是亲情,更不是友情。
那是爱情,是个抽象的字词。
…………
我准备好了,高考之后就同他告白。
不管成功还是遗憾,厌恶或喜欢,我应该都会慢慢释怀。
我始终相信,时间会冲刷一切,时间会让我们忘记一切。
可是好像没办法。
…………
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当然,是藏在床底的保险柜中。
不知为何,母亲竟翻我房间。保险柜暴露在灯光之下。
我也不曾想,母亲竟然找来了一把锤子,把保险箱给砸开了。
回到家我就看到一地狼藉,我以为家里进了贼。心下一紧,忙喊了一声:"妈。"
没人应答。
我看着我的房门被打开,心中不禁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走了进去。地上躺着一把锤子,旁边是变形的保险柜。灰色牛皮本被小刀割的零碎,白花花的纸片散落在四周,几点红色坠在上面。一个女人跌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那一刻,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沉默良久,我终是开了口,声音却变得无力沙哑:"妈。"
女人像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字眼,浑身猛地一抖。她变得癫狂,咬着手指不断摇头,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栗。
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我的心被揪住,呼吸不上来。我想把她扶起来,母亲却如临大敌。
她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明显。
她眼疾手快的捡起身旁的刀,一下子靠近我。那冰冷锋利的刀就这么静静的贴在我的脖梗处,大动脉一下一下粘到冰凉,再深一点就会是一片红光。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我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蓦的落下一滴清泪。
我安静的听着母亲声嘶力竭,心却像被挖了个洞,四处漏风。
我欲语无言,眸中一片模糊。
良久,我才轻缓:"妈……"
母亲忽然就没了声,刀却转向了她自己。
我慌了,我向前一步,想把刀夺下,母亲却接连后退。手上一用力,一抹红就出现在她脖子处。银白刀刃被染红,我的视线里也只有那处红了。
我终于受不了了,眼泪争先恐后,我说不出话来了。
一束烟花忽冲上半空,在母亲身后绽开出绚烂的花。母亲开口说了话,我却听不见。我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对出口型:"别再喜欢男人了。"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忽然就没了色彩,只剩灰了。也就那一瞬,我能张口说话了。
我应着,浑身脱力跪了下来,求她放下刀。
良久,那刀离了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母亲也倒了下来。我接住母亲,手紧紧按着那片殷红,血却没完没了,刺进我的眼里。
"妈……别死好吗?别死啊……我去死好吗?我去死!……"
无人回应,血还在流。
我找到手机拨打120,抱着母亲飞速往医院冲。
…………
呼叫车的灯不断闪烁,红蓝交印,伴随着的是震耳欲聋的铃声。
每回午夜惊醒,一身冷汗,梦到的都是那一天的情景,浮在脑海里久久不能消散。
夜是无尽的黑,没有星。远处灯光璀璨、人声鼎沸,一切热闹与我无关。
医院的角落聚集着太多太多情绪,我也不可避免的,留下痕迹,眼角流出泪水。
只能等待,只有等待。
那股情绪又出现了,像游离在梦中,迷迷糊糊的,如同雾里看花,一切都像搁了一层雾。
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毫无头绪。
我讨厌这样。
…………
不知哪又传来阵阵压抑哭声,在这漆黑寂静的通道回响着,显得诡异末端。冷白的灯光打下,一时间,我也分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了。
我希望是做梦,如果是梦,一切都可以重来,而不是现在的一塌糊涂。
我好想,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
昙花一刹,终归凋落。
无人世间,独我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