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溪初见,青衫映粉
暮春三月,江南桃溪。
两岸桃花开得泼泼洒洒,绯红如云霞落满堤岸,暖风卷着花瓣,簌簌落在澄澈的溪水里,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沈微婉坐在乌篷船里,指尖捻着一片飘落的桃花瓣,目光落在岸上踏青的人群里,眼底含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她是沈知府的独女,年方十六,生得眉如远黛,眸若秋水,一身月白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恰如这溪头初绽的白桃,清新温婉。
“小姐,你看那处的风筝,飞得好高!”贴身丫鬟青禾指着天空,语气里满是雀跃。
沈微婉抬眼望去,一只绘着彩蝶的风筝扶摇直上,线轴握在一个青衫男子的手里。那男子立于桃树下,身形挺拔,眉目清隽,手中握着一卷书,许是风筝飞得急了,他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从容,眉眼间带着几分温润的书卷气。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子侧过头来,目光与她隔空相遇。沈微婉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指尖的桃花瓣险些滑落。待她再抬眼时,那男子已经转过身,继续牵着风筝线,只是衣角被风扬起,与身后的灼灼桃花相映,竟成了一幅极美的画。
“那是新科进士陆景珩,听闻他被授了翰林院编修,如今回乡省亲呢。”青禾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听说陆公子才学出众,性情温和,是京中不少名门贵女心仪的对象呢。”
沈微婉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起圈圈涟漪。她听父亲提过这位陆景珩,说他年少成名,品性端方,是难得的栋梁之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船儿缓缓划过桃溪,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她抬手拂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青衫身影,直到乌篷船拐过一道弯,再也看不见了。
第二章 府中宴饮,情愫暗生
几日后,沈知府在府中设宴,邀请了城中的文人雅士,陆景珩也在其中。
沈微婉本是不愿出来见客的,奈何母亲说,陆公子是青年才俊,让她出来见见世面,也好学学人家的才学。她拗不过母亲,只得换上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挽着简单的发髻,簪了一支碧玉簪,缓步来到花厅。
厅内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沈微婉的目光,一眼便落在了坐在主位旁的陆景珩身上。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长衫,腰间系着玉带,比起那日桃溪畔的随性,多了几分儒雅端庄。他正与父亲谈论着诗词,眉眼含笑,声音温润,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微婉,过来见过陆公子。”沈知府见女儿来了,笑着招手。
沈微婉走上前,微微屈膝行礼:“陆公子安好。”
陆景珩抬眼看向她,目光温和,起身回礼:“沈小姐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碧玉簪上,眸色微动,似是想起了那日桃溪畔的月白襦裙,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席间,众人行酒令,吟诗作对。轮到沈微婉时,她略一沉吟,便吟出一句:“桃溪春水绿如蓝,两岸桃花映远山。”
话音刚落,陆景珩便接道:“忽见佳人舟上立,嫣然一笑胜桃花。”
众人齐声叫好,沈微婉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指尖绞着衣角,心头却像喝了蜜一般甜。
宴罢,陆景珩在沈知府的陪同下,漫步在府中的花园里。沈微婉带着青禾,躲在假山后,偷偷看着他的身影。
“小姐,陆公子方才的诗句,分明是在夸你呢。”青禾捂嘴偷笑。
沈微婉轻啐一声,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月光洒下,落在陆景珩的身上,他驻足在一株海棠花前,抬手拂去花瓣上的露珠。沈微婉看得入了神,脚下不慎踩滑,惊呼一声,险些摔倒。
陆景珩闻声回头,快步走上前,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沈小姐,小心。”
他的手掌温热,力道适中,沈微婉只觉一股暖意从手臂传来,脸颊更红了,慌忙站稳身子,低声道:“多谢陆公子。”
“无妨。”陆景珩松开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眼底含着笑意,“沈小姐也喜欢这海棠花?”
“嗯。”沈微婉点了点头,“海棠春睡,最是动人。”
“的确。”陆景珩看着她,语气轻柔,“月下赏海棠,本就是雅事,何况身旁还有佳人。”
沈微婉抬眼望他,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月光如水,海棠花影婆娑,两人站在花下,四目相对,情愫暗生。
第三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自那日宴后,陆景珩便时常来沈府拜访。有时是与沈知府探讨学问,有时是送来几卷自己新抄的诗文,有时,只是为了看一眼园中的海棠花。
沈微婉总是借着送茶的由头,悄悄来到花厅,听他与父亲说话,看他执笔挥毫。他的字,笔锋俊逸,风骨凛然,一如他的人。
日子久了,府中的下人都看出了端倪,私下里议论着,说陆公子对自家小姐有意。沈知府与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本就欣赏陆景珩的才学与人品,若能与沈家结亲,自是再好不过。
这日,陆景珩的母亲,陆夫人亲自登门拜访。她穿着一身端庄的锦缎衣裙,言谈举止温婉得体,拉着沈夫人的手,说了许多家常话。
“沈夫人,”陆夫人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目光落在一旁侍立的沈微婉身上,眼中满是喜爱,“我家景珩,自那日在沈府赴宴后,便时常念叨着令嫒的才情。他说,沈小姐蕙质兰心,是难得的好姑娘。”
沈夫人闻言,笑意更浓:“陆夫人过奖了,微婉只是个寻常女子。”
“哪里的话。”陆夫人放下茶杯,语气诚恳,“实不相瞒,我今日登门,是想为景珩求亲。我家景珩,对令嫒一见倾心,若沈大人与夫人不弃,愿结秦晋之好,我陆家定当待微婉如掌上明珠。”
沈夫人与沈知府对视一眼,皆是笑意盈盈。沈知府捋着胡须,点头道:“陆公子才学出众,品性端方,能与陆家结亲,是我沈家的福气。”
就这样,两家一拍即合,定下了这门亲事。
当沈夫人将这个消息告诉沈微婉时,她正在窗前刺绣,闻言,手中的绣花针险些刺破指尖,脸颊却泛起了红晕,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青禾在一旁拍手笑道:“小姐,恭喜你呀!你和陆公子,真是天作之合!”
沈微婉放下绣绷,走到窗前,望着院外的海棠花,心中满是甜蜜。她想起那日桃溪畔的初见,想起花厅里的诗词唱和,想起月下海棠花前的对视,只觉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几日后,陆府送来聘礼,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聘礼清单上,列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陆景珩亲手抄写的数十卷诗文。沈微婉捧着那些诗文,指尖拂过他俊逸的字迹,心头暖暖的。
第四章 锦堂春深,大婚之日
婚期定在金秋九月,正是天高气爽,丹桂飘香的时节。
大婚那日,陆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亲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陆景珩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大红喜服,胸前佩戴着红花,眉目间满是笑意。
沈府内,沈微婉正坐在镜前,由喜娘梳妆打扮。她穿着一身凤冠霞帔,金钗玉簪点缀在发髻上,衬得她容颜越发娇艳。青禾在一旁,为她递上红盖头。
“小姐,你今天真美。”青禾眼眶微红,“陆公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沈微婉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光,却满是幸福的笑意。
吉时到,花轿起。沈微婉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锣鼓声,心头既紧张又期待。她想起陆景珩温润的眉眼,想起他温柔的话语,只盼着能早些见到他。
花轿行至陆府门前,鞭炮声震天响。陆景珩下马,亲自掀开轿帘,伸出手,牵住了沈微婉的手。他的手掌依旧温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微婉被他牵着,一步步走进陆府的大门。拜堂仪式上,两人并肩而立,对着天地,对着高堂,对着彼此,深深一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官的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厅堂。沈微婉低着头,看着自己与陆景珩交握的手,心头百感交集。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的妻,他便是她的夫,两人将携手共度余生。
送入洞房后,陆景珩揭下了沈微婉的红盖头。烛光摇曳,映着她娇羞的容颜,他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婉婉,今日你真美。”
沈微婉抬眼望他,脸颊绯红,轻声道:“夫君……”
这一声“夫君”,让陆景珩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坐在她身旁,执起她的手,与她饮下合卺酒。酒液清甜,入喉暖心,一如他们之间的情意。
窗外,月光皎洁,丹桂飘香。屋内,红烛高照,暖意融融。锦堂春深,良辰美景,一对新人,相依相偎,满室柔情。
第五章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婚后的日子,平静而幸福。
陆景珩待沈微婉极好,事事体贴入微。每日清晨,他会陪她一同用早膳,然后才去翰林院当值。傍晚归来,他会牵着她的手,在花园里散步,看夕阳西下,听虫鸣鸟叫。
沈微婉也将陆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孝顺公婆,与府中的下人相处和睦。闲暇时,她会陪着陆景珩读书写字,为他研墨铺纸。他写的诗文,她会细细品读,指出其中的妙处;她绣的锦帕,他会珍而重之地收起来,随身携带。
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羡煞了旁人。
这日,陆景珩休沐,两人坐在窗前,一同看雨。窗外,细雨绵绵,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婉婉,”陆景珩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前日我在翰林院,听闻圣上有意让我去江南巡查水利,为期半年。”
沈微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笑着点头:“夫君身负重任,自当前往。妾身会在家中,等你归来。”
陆景珩看着她懂事的模样,心头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委屈你了。我此去,定会早日归来,陪你看遍江南的桃花。”
“我不委屈。”沈微婉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声道,“夫君是为国为民,妾身以你为荣。”
陆景珩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知道,自己娶了一个极好的妻子。她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从不拖他的后腿,总是在他身后,默默支持着他。
几日后,陆景珩启程前往江南。沈微婉亲自送他到城外,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府。
陆景珩走后,沈微婉依旧将府中打理得妥妥当当。她每日除了侍奉公婆,便是坐在窗前,给陆景珩写信。她写府中的趣事,写园中的海棠开了又谢,写她对他的思念。
陆景珩也会时常给她回信。他写江南的风土人情,写水利巡查的进展,写他对她的牵挂。每一封书信,都带着浓浓的情意,跨越千山万水,传递着彼此的思念。
半年后,陆景珩圆满完成任务,归来之时,带回了江南的桃花糕,还有一支亲手雕刻的木簪。木簪上刻着一朵桃花,栩栩如生。
他将木簪簪在沈微婉的发间,轻声道:“婉婉,我回来了。”
沈微婉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眼眶微红,笑着点头:“夫君,欢迎回家。”
当晚,两人坐在窗前,一同吃着桃花糕,看着窗外的月光。沈微婉靠在陆景珩的怀里,轻声道:“夫君,有你在,真好。”
陆景珩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婉婉,余生漫漫,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六章 岁月静好,儿女绕膝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之间,五年过去了。沈微婉为陆景珩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名唤陆承泽,女儿名唤陆清颜。两个孩子都继承了父母的好相貌,男孩眉清目秀,女孩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
陆景珩的仕途一帆风顺,从翰林院编修,升至礼部侍郎。他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深受圣上的器重和百姓的爱戴。
每日下朝归来,陆景珩最欢喜的事,便是抱着儿子,牵着女儿,在花园里玩耍。沈微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父女三人的身影,嘴角总是噙着温柔的笑意。
“爹爹,你看我画的画!”陆承泽举着一幅歪歪扭扭的画,跑到陆景珩面前。
陆景珩接过画,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我们承泽画得真好,这是爹爹,这是娘亲,还有妹妹,对不对?”
“对!”陆承泽得意地扬起下巴,“爹爹,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做个好官!”
陆景珩摸了摸他的头,眼中满是欣慰:“好,爹爹等着那一天。”
陆清颜则依偎在沈微婉的怀里,小手揪着她的衣角,软糯地说道:“娘亲,我要吃桃花糕。”
“好,娘亲明日就给你做。”沈微婉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一家人的身上,温馨而美好。
这日,是沈微婉的生辰。陆景珩特意提前下朝,亲手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他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惹得沈微婉忍俊不禁。
“夫君,你可是堂堂礼部侍郎,怎的还亲自下厨?”沈微婉靠在门框上,笑着问道。
陆景珩回头看她,眉眼含笑:“为我的婉婉做长寿面,是我的荣幸。”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上桌,陆景珩将筷子递给她:“婉婉,生辰快乐。”
沈微婉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面,眼眶微红:“谢谢夫君。”
“傻瓜。”陆景珩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往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会陪你过。”
孩子们跑过来,围着他们,齐声喊道:“娘亲,生辰快乐!”
沈微婉看着眼前的丈夫,看着活泼可爱的儿女,只觉心头满满的,都是幸福。
她想起那日桃溪畔的初见,想起花厅里的诗词唱和,想起大婚之日的红烛高照,想起这五年的点点滴滴。原来,最幸福的婚姻,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平平淡淡的陪伴,是岁月静好,儿女绕膝。
第七章 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天有不测风云。
这年,北方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圣上命陆景珩前往北方赈灾。灾情严重,路途遥远,且有疫病横行,十分凶险。
陆夫人忧心忡忡,拉着陆景珩的手,泣不成声:“景珩,此去凶险,你可千万要保重啊。”
陆景珩握着母亲的手,语气坚定:“母亲放心,儿子定会不负圣上所托,救百姓于水火。”
沈微婉站在一旁,眼中含着泪光,却没有哭。她走到陆景珩面前,为他整理好衣襟:“夫君,此去一路小心,妾身会在家中,侍奉公婆,教养儿女,等你平安归来。”
陆景珩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婉婉,苦了你了。”
“夫君说的哪里话。”沈微婉摇了摇头,“你是为了百姓,妾身支持你。”
临行前,陆景珩将一枚玉佩塞到沈微婉的手中:“这枚玉佩,是我陆家的传家宝,你带着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沈微婉握紧玉佩,点了点头。
陆景珩走后,沈微婉便开始为北方的灾情担忧。她每日都会烧香祈福,祈求上天保佑陆景珩平安,保佑北方的百姓渡过难关。
然而,祸不单行。陆景珩在北方赈灾时,不幸感染了疫病,病情危重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陆夫人听闻此事,当场晕了过去。沈微婉强忍着悲痛,安顿好公婆,照顾好儿女,然后毅然决定,前往北方,照顾陆景珩。
青禾担忧地说道:“小姐,北方疫病横行,你此去太危险了!”
“我不怕。”沈微婉目光坚定,“夫君在那里受苦,我不能置之不理。我要去陪他,照顾他。”
她收拾好行囊,带着几名随从,日夜兼程,赶往北方。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北方的赈灾营地。当沈微婉看到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陆景珩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夫君……”她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
陆景珩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满是心疼:“婉婉,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
“我不回去。”沈微婉摇着头,泪水滑落,“夫君,我要陪着你,照顾你,直到你好起来。”
此后,沈微婉日夜守在陆景珩的床边,为他擦身,喂药,悉心照料。她不惧疫病,不畏辛苦,只盼着他能早日康复。
也许是她的情意感动了上天,也许是陆景珩的意志足够坚定,半个月后,他的病情终于好转,渐渐康复。
陆景珩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沈微婉,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婉婉,谢谢你。”
“夫君,我们是夫妻,本就该风雨同舟,不离不弃。”沈微婉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
灾情渐渐得到控制,百姓们也渐渐安定下来。陆景珩带着沈微婉,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窗外,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沈微婉靠在陆景珩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道:“夫君,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是最大的幸福。”
陆景珩收紧手臂,吻了吻她的额头:“嗯,余生,我定要护你们母子三人一世周全。”
第八章 白首偕老,锦堂春深
岁月流转,又是十年。
陆景珩已是礼部尚书,他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明,政绩斐然,深受百姓爱戴。沈微婉依旧是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侍奉公婆安享晚年,将一双儿女教养得知书达理。
陆承泽考取了功名,入朝为官,颇有乃父之风。陆清颜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嫁给了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夫妻和睦。
这年暮春,桃花盛开。陆景珩带着沈微婉,再次来到了桃溪畔。
依旧是两岸桃花,依旧是澄澈溪水,依旧是暖风拂面。只是,当年的青衫少年,已成了两鬓微霜的儒雅长者;当年的娇俏少女,也已成了温婉端庄的妇人。
两人并肩走在桃溪畔,手牵着手,一如当年。
“婉婉,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陆景珩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
“当然记得。”沈微婉笑着点头,“那日你牵着风筝,站在桃树下,我坐在乌篷船里,看了你许久。”
“我也看到了你。”陆景珩握紧她的手,“那日的你,就像这桃花一样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在我心里,依旧如初。”
沈微婉靠在他的肩上,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
“夫君,这一生,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婉婉,能娶到你,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桃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
他们从桃溪初见的心动,到府中宴饮的情愫暗生,再到大婚之日的琴瑟和鸣,历经风雨同舟的不离不弃,终于迎来了白首偕老的岁月静好。
锦堂春深,岁月绵长。
这世间最好的婚姻,莫过于此。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锦堂春天·续章 儿女添欢
入秋之后,金风送爽,陆府的桂树开得愈发繁盛,碎金似的花瓣落满了窗棂,连风里都裹着甜香。
沈微婉的月信迟了两月有余,晨起时总爱犯些恶心,偏又馋些酸梅杏子。陆夫人瞧着她日渐圆润的眉眼,忙请了太医来诊脉。太医搭脉片刻,便笑着起身道喜:“恭喜夫人,恭喜陆大人,夫人这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话一出,满室皆喜。陆景珩正站在窗边翻书,闻言手中的书卷“啪”地落在案上,快步走到沈微婉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婉婉,可是真的?”
沈微婉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指尖覆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陆景珩只觉得心头滚烫,俯身下来,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又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小腹,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
自那以后,陆景珩便成了府里最紧张的人。翰林院的差事再忙,他也要赶回来陪沈微婉用膳;往日爱不释手的书卷,被他换成了《胎产心法》,夜夜在灯下研读;府里的下人更是被他叮嘱了无数遍,走路要轻,说话要柔,连窗台上的花盆都被他挪远了些,生怕磕碰了她。
沈微婉瞧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笑他:“不过是怀个孩子,夫君这般紧张,倒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陆景珩却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眉眼间满是郑重:“你与腹中孩儿,都是我的心头至宝,怎能不紧张?”
怀胎十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沈微婉的身子渐渐沉了,晨起时的孕吐也渐渐消了,只是夜里总爱腰酸,陆景珩便每日亲自为她揉捏腰侧,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
转眼到了次年暮春,桃花开得正盛,沈微婉的产期也到了。
那日清晨,沈微婉正倚在窗边看院里的桃花,忽然觉得腹中一阵坠痛,细密的汗珠瞬间沁满了额头。青禾慌得连忙去叫稳婆,陆景珩闻讯赶来时,沈微婉正被扶着躺到床上,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对他笑了笑:“夫君莫慌,我没事。”
陆景珩握紧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他看着她疼得蹙起的眉头,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婉婉,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产房里的气息混杂着艾草与汗水的味道,稳婆忙前忙后,丫鬟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陆景珩守在产房外,一步也不肯离开,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痛呼声,只觉得每一声都像针扎在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稳婆抱着襁褓快步走出来,脸上满是喜色:“恭喜陆大人!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陆景珩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产房。沈微婉躺在床上,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脸色苍白,却依旧望着他,眉眼间带着疲惫的笑意。
他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婉婉,辛苦你了。”
沈微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襁褓上。陆景珩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那小小的一团,眉眼间竟与他有几分相似,他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脸,眼底满是柔软。
“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沈微婉轻声道。
陆景珩沉吟片刻,看向窗外盛放的桃花,又看向床榻上的妻子,朗声道:“便叫承泽吧,陆承泽。愿他日后能承沐皇恩,泽被苍生,更能记住,他的娘亲为了生下他,受了多少苦楚。”
沈微婉闻言,眼眶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承泽渐渐长大,眉眼愈发清秀,牙牙学语时,最先喊出的便是“娘亲”,惹得沈微婉笑出了眼泪,陆景珩则在一旁酸溜溜地说:“这小子,倒是会讨你欢心。”
又过了两年,沈微婉再次有了身孕。这一次,陆景珩的紧张更胜从前,连朝堂上的同僚都打趣他,说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妻儿。
待到临盆之日,沈微婉顺利生下一个女儿。那女婴生得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像极了沈微婉,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陆景珩抱着女儿,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他看着沈微婉,笑着道:“女儿就叫清颜吧,陆清颜。愿她日后能有倾世容颜,更能一生平安喜乐。”
从此,陆府便多了欢声笑语。白日里,陆承泽牵着妹妹的小手,在院里的桂树下追逐打闹;傍晚时,陆景珩下朝归来,便将一双儿女抱在膝头,教他们认字念诗,沈微婉则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眉眼弯弯。
桂花开了又落,桃花谢了又开。
某个落雨的黄昏,陆景珩牵着沈微婉的手,站在窗前看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洼,雨珠落进去,漾开一圈圈涟漪,檐角的桂花被风吹落,黄白相间的花瓣落在积水里,竟像是天生的画。
沈微婉靠在他的肩头,看着院里追逐着花瓣的一双儿女,轻声道:“夫君,此生有你,有承泽与清颜,真好。”
陆景珩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是啊,有你在侧,儿女绕膝,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圆满。”
雨声淅沥,桂香袅袅,窗内的灯火暖黄,映着一家人的眉眼,满室温馨。
锦堂春天·续章 儿女绕膝乐晨昏
春去秋来,陆府的桂花开了又谢,桃枝抽了新芽又结出粉白的花团,陆承泽与陆清颜两个孩子,也如院里的草木般,一日日长得出挑了。
陆承泽五岁那年,陆景珩便请了先生来府中教他读书。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性子却有几分顽劣,总爱趁先生不注意,偷偷溜到后院,去拨弄妹妹的小木马。陆清颜比他小两岁,粉雕玉琢的模样,见了哥哥便咧着嘴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抱。兄妹俩常常滚作一团,将满院的桂花踩得满地都是,惹得丫鬟们追在身后叹气,沈微婉却只是倚在廊下笑,眉眼间满是温柔。
陆景珩下朝归来,常见的便是这样的光景:沈微婉坐在桂花树下做针线,身旁摆着小几,上面放着蜜饯与茶水,不远处,承泽正举着风筝线跑,清颜牵着哥哥的衣角,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银铃般的笑声飘得满院都是。
他便会放轻脚步,悄然走到沈微婉身边,从背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桂花香,低声道:“还是家里最安逸。”
沈微婉便侧过头看他,替他拂去朝服上的尘埃,笑道:“朝堂上的烦忧,莫要带进这院子里来。”
有时,陆景珩也会放下身段,陪孩子们在院里嬉闹。他会亲手给承泽扎风筝,带着兄妹俩去桃溪畔放,看着风筝扶摇直上,承泽欢呼雀跃,清颜拍着小手喊“爹爹好厉害”,他便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功名利禄,都抵不过此刻的温馨。
承泽渐渐长大,性子也沉稳了些,读起书来有模有样,先生常夸他聪慧过人,日后定有大出息。陆景珩便摸着他的头,温声道:“爹爹不求你日后大富大贵,只愿你做个正直良善之人,能护得住自己想护的人。”承泽似懂非懂地点头,转头便跑去跟妹妹说:“妹妹别怕,日后哥哥护着你。”
清颜则越发娇俏,爱黏着沈微婉,学着她的样子描眉画鬓,还会偷穿她的裙子,踩着绣花鞋在屋里晃悠,逗得沈微婉笑出眼泪。陆景珩见了,便打趣道:“我们清颜,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这年中秋,阖家团圆。陆府的院子里摆了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月饼与瓜果。月色皎洁,桂香浮动,陆承泽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地背诗,陆清颜坐在沈微婉怀里,手里抓着一块月饼,吃得满脸都是碎屑。
陆景珩举杯,看向沈微婉,眼中满是缱绻:“婉婉,有你,有这一双儿女,此生足矣。”
沈微婉举杯与他碰了一下,眸光流转,映着月色,也映着他的眉眼:“夫君,岁岁年年,愿我们都能这般,相守不离。”
孩子们的笑声,混着桂香与月色,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窗外,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几片桂花,落在青石板上,与月色相融,静谧而美好。
往后的岁岁年年,大抵都是这般光景了。有良人相伴,有儿女绕膝,有庭院深深,有四季流转,这便是人间最圆满的锦堂春天。
锦堂春天·终章 芝兰玉树,鸾凤和鸣
时光倏忽,又是十余载春秋。陆府的桂树年年繁茂,桃花岁岁盛放,陆承泽与陆清颜早已长成了挺拔少年与娇俏少女。
陆承泽自小便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又得陆景珩悉心教导,性情沉稳正直,弱冠之年便考中状元,一时名动京城。那日放榜,他身着青衫,策马游街,引得满城少女争相观望,可他的目光,却只落在人群中那抹浅碧色的身影上——那是吏部尚书的千金苏令婉。两人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情愫暗生,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共许终身。
陆景珩与沈微婉早已知晓儿子的心意,待他游街归来,便笑着与他道:“你既心悦苏姑娘,爹爹便替你去吏部尚书府提亲。”陆承泽脸颊微红,躬身应道:“全凭爹爹做主。”
提亲那日,陆府备了丰厚的聘礼,一路敲锣打鼓送往苏府。苏尚书本就欣赏陆承泽的才学品性,当即应允了这门亲事。大婚之日,陆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陆承泽身着大红喜服,迎娶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拜堂之时,他望着苏令婉娇羞的眉眼,眼中满是温柔,一如当年陆景珩望着沈微婉的模样。
婚后,陆承泽与苏令婉琴瑟和鸣,他为官清廉,她温婉贤淑,将小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闲暇时便一同回陆府探望双亲,一家人其乐融融。
另一边,陆清颜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肖似沈微婉,性情却多了几分娇俏灵动。她自幼喜爱诗词,常常与沈微婉一同吟诗作对,笔下的字句清丽脱俗,引得不少名门公子倾心。可她心中,却早已装下了一人——那是少年将军顾昀。顾昀是镇国将军的幼子,少年成名,英姿飒爽,曾在一次宫宴上,与陆清颜因一首诗结缘。此后,他便常常寻着由头来陆府,有时是送一枝刚折的梅花,有时是讲一段边关的趣事,渐渐的,便俘获了少女的芳心。
顾昀上门提亲时,陆景珩本还有些不舍,拉着他细细叮嘱:“清颜是我掌上明珠,你日后定要好好待她,不可让她受半分委屈。”顾昀郑重拱手:“岳父放心,末将此生,定护清颜周全。”
陆清颜的婚礼,比兄长的更添几分英气。顾昀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将她迎娶过门。红妆十里,锣鼓喧天,她坐在花轿里,掀开轿帘一角,望着顾昀挺拔的背影,嘴角扬起幸福的笑意。
婚后,顾昀驻守边关,陆清颜便随他一同前往。她虽是女子,却不娇弱,在边关的日子里,她不仅将家中打理得妥妥当当,还常常为戍边的将士们缝制衣物,教营中的孩童读书写字,深得将士们的敬重。顾昀每次领兵出征,她都在家中默默祈福,待他归来时,便备好热茶暖酒,等他归家。
又是一年中秋,月色皎洁,桂香满园。陆府的院子里,摆着一张大大的圆桌,陆景珩与沈微婉坐在主位,身旁是陆承泽与苏令婉,还有抱着幼子的陆清颜与顾昀。孩子们绕着圆桌跑来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庭院。
陆景珩举杯,望着满座的亲人,眼中满是欣慰:“今日阖家团圆,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沈微婉笑着附和:“是啊,承泽成家立业,清颜得遇良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算是了了心愿。”
陆承泽与苏令婉起身,向二老敬酒:“爹娘养育之恩,孩儿没齿难忘。”
陆清颜也抱着孩子,依偎在顾昀身边,柔声道:“女儿能有今日,全靠爹娘教诲。”
月光洒下,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着满室的温馨。桂花瓣簌簌落下,落在酒杯里,落在肩头,暗香浮动。
陆景珩握着沈微婉的手,相视一笑。从桃溪初见的心动,到锦堂春深的相守,再到如今的儿孙满堂,这一生,圆满得恰到好处。
他轻声道:“婉婉,此生有你,真好。”
沈微婉靠在他的肩头,眉眼弯弯:“夫君,岁岁年年,我们都要这般,相守不离。”
月色温柔,桂香袅袅,岁月绵长,这人间的好光景,大抵便是如此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