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早上，陆灼是又被手机轰炸吵醒的。

王姐打了三个未接来电，微信十几条未读。

他迷迷糊糊点开语音，王姐的怒吼冲出来：“陆灼！你看热搜了没有？！”

陆灼一个激灵坐起来，点开微博。

热搜第一：林疏苏景同#

热搜第二：林疏忘恩负义#

热搜第三：#苏景同直播#

陆灼皱眉，点进第一个。

是段直播录屏。画面里一个染着浅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对着镜头哭，眼眶红红的：“……我真的不知道疏哥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当年在团里，我就想好好和他做朋友，可是他……算了，都过去了。”

弹幕全在刷【抱抱景同】【林疏太过分了】【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陆灼认识这个人，苏景同，和林疏同期的偶像，当年在一个团里待过两年。后来团解散了，林疏转型演戏，苏景同继续当偶像，不温不火。

他往下翻，看到有营销号整理了“时间线”，说当年在团里，苏景同多次想和林疏互动炒CP，都被林疏冷脸拒绝。有次录节目，苏景同摔倒了，林疏看都没看一眼就走过去了。

配图是几张模糊的截图。

评论里吵翻了天：

【林疏一直这样啊，对谁都冷冰冰的。】

【但这样也太没团魂了吧？】

【景同当时多照顾他啊，呵呵。】

陆灼看了一会儿，退出热搜，给王姐回电话。

“看到了？”王姐语气严肃。

“嗯。”陆灼抓了抓头发，“这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突然翻出来？”

“苏景同最近在拍一个网剧，想炒热度。”王姐说，“他团队联系了几个营销号，把旧事翻出来了。正好你们在录节目，热度高，他们就蹭上了。”

陆灼皱眉：“林疏知道吗？”

“应该知道了，他经纪人刚给我打电话，让我看着你别在节目里提这事。”

“我提这个干嘛？”陆灼顿了顿，“林疏那边……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三年前那么大风浪都过来了。”王姐叹气，“但你注意点，别在镜头前表现太明显，免得被说抱团。”

“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灼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他想起昨晚直播时那条弹幕，林疏说“过去了”时的平静表情。

真的过去了吗？

陆灼下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林疏已经在厨房了，正在煮粥。

他背对着陆灼，动作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早。”陆灼走过去。

“早。”林疏没回头。

陆灼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林疏的背影。

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憋出一句：“今天粥里放什么？”

“皮蛋瘦肉。”

“哦，好。”

粥煮好，林疏盛了两碗端过来。

陆灼低头喝粥，偷瞄林疏。

林疏表情平静，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个……”陆灼开口。

林疏抬眼看他。

“今天天气不错。”陆灼说。

林疏看向窗外，阴天。

“……还行。”陆灼摸摸鼻子，低头继续喝粥。

吃完饭，两人分工洗碗。

陆灼这次小心多了，没把水溅得到处是。

洗完出来，林疏在客厅看书。

陆灼在他对面坐下，拿出手机。

微博热搜又更新了，苏景同发了一条新微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向前看。】配图是张自拍，眼角还红着。

底下评论全是心疼。

陆灼翻了个白眼，点进林疏的微博。

最新一条还是三天前的宣传照，底下评论已经沦陷了。

有粉丝在控评，但抵不过水军和路人。

【出来说句话啊？】

【对队友都这样，人品可想而知。】

陆灼退出微博，把手机扔到一边。

“你看热搜了吗？”他突然问。

林疏翻书的手顿了顿：“嗯。”

“那……”陆灼斟酌着用词，“你不生气？”

“气什么。”

“他瞎说啊。”陆灼坐直，“当年那事我知道一点，明明是他想炒CP你没同意，他就到处说你排挤他。后来节目那事，是剪辑问题，你当时根本没看见他摔倒。”

林疏抬眼看他：“你知道？”

“我听圈里人说过。”陆灼说，“而且你也不是那种人。”

林疏沉默了几秒，重新低下头看书：“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陆灼皱眉，“他在蹭你热度，还泼你脏水。”

“以前就泼过。”林疏语气平淡，“习惯了。”

陆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看着林疏低头看书的侧脸，突然有点烦躁。

“下午有任务。”林疏突然说。

“什么任务？”

“节目组说，要去超市采购，做一顿晚餐招待客人。”

“客人？谁啊？”

“没说是谁。”

陆灼挑眉：“神秘嘉宾？”

“可能。”

下午两点，节目组的车来了。

还是那家超市，不过这次任务变了：每人只有一百块预算，要做出一顿至少三菜一汤的晚餐。

“一百块？”陆灼看着手里的钱，“这够买啥？”

林疏拿着清单：“够了。”

“你列清单了？”

“嗯。”

陆灼凑过去看，清单上列了七八样东西，后面还标了预估价格。

“这你都算好了？”

“大概。”

陆灼服了：“林老师，你是什么品种的机器人？”

林疏没理他，推着车往生鲜区走。

采购过程还算顺利。林疏精打细算，陆灼负责推车和拿东西。

经过零食区时，陆灼又走不动道了。

“薯片在打折。”他眼睛发亮。

林疏看了一眼价格标签：“超预算了。”

“就一包。”

“不行。”

“林老师——”

“不行。”

陆灼撇嘴，但还是乖乖把薯片放回去了。

结账时，总价九十八块五，剩下一块五。

陆灼看着小票，佩服得五体投地：“林老师，以后我家账给你管吧。”

林疏看了他一眼：“你家？”

“随口一说。”陆灼笑嘻嘻地拎起袋子。

回到别墅，两人开始准备晚餐。

陆灼这次主动要求帮忙，被林疏分配了洗菜和切菜的活。

“小心手。”林疏说。

“放心，我——”陆灼话没说完，刀一滑，差点切到手指。

林疏伸手抓住他手腕。

陆灼一愣。

林疏的手很凉，抓着他的手腕，力气不小。

“看刀。”林疏松开手，重新握着他的手，调整姿势，“这样拿，手指蜷起来。”

陆灼感觉到林疏的呼吸喷在耳后，有点痒。

“懂了没？”林疏问。

“懂、懂了。”

林疏放开他，转身去处理鱼。

陆灼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两秒，然后摇摇头，继续切菜。

五点半，门铃响了。

陆灼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笑容僵在脸上。

苏景同拎着个果篮，笑得一脸灿烂：“陆哥，好久不见！”

陆灼：“……你怎么来了？”

“节目组请我来的呀。”苏景同往里走，“听说疏哥在，我马上答应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陆灼站在门口，看着苏景同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林疏背对着门口，正在炒菜。

“疏哥！”苏景同喊了一声。

林疏动作顿了一下，回头。

看见苏景同，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点了下头，继续炒菜。

苏景同也不介意，放下果篮，凑过去：“疏哥做饭还是这么香。记得以前在团里，你就经常给我们做饭。”

林疏没说话。

陆灼走过来，靠在厨房门口：“苏老师坐吧，马上好了。”

“不用不用，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苏景同说着就要去拿盘子。

“不用了。”林疏开口，“陆灼，摆碗筷。”

“行。”陆灼转身去拿碗。

晚餐上桌，三菜一汤：红烧鱼、蒜蓉西兰花、西红柿炒蛋、紫菜汤。

苏景同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鱼：“疏哥手艺还是这么好。”

林疏没接话，安静吃饭。

陆灼在桌子底下踢了林疏一下，用眼神问：你没事吧？

林疏摇摇头。

吃饭过程中，苏景同话很多，一直在说当年在团里的事。

“记得那次我们去海边拍MV，疏哥还教我游泳来着。”

“有一次我发烧，疏哥守了我一晚上。”

“还有……”

陆灼听得想翻白眼。

这些事他听都没听说过，而且以林疏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做“教人游泳”这种事。

林疏一直没说话，只是偶尔“嗯”一声。

吃到一半，苏景同突然放下筷子，眼睛红了。

“疏哥，”他声音哽咽，“当年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你不愿意和我组CP，就在背后说你坏话。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陆灼筷子停在半空。

林疏慢慢抬起头，看着苏景同。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摄像机还在工作，记录着这一切。

苏景同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不想打扰你。只是这次上节目，我想当着大家的面，跟你道个歉。”

林疏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苏景同接过，擦了擦眼泪。

“当年的事，”林疏开口，声音很平，“我早忘了。”

苏景同愣了一下。

“吃饭吧。”林疏重新拿起筷子，“菜要凉了。”

苏景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饭后，苏景同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陆灼送他到门口。

“陆哥，”苏景同笑着说，“疏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陆灼也笑：“不劳你费心。”

苏景同笑容僵了一下，转身走了。

关上门，陆灼回到客厅。

林疏在收拾桌子。

“我来吧。”陆灼走过去。

“不用。”

“你休息。”陆灼抢过碗，“今天你做饭，我洗碗，天经地义。”

林松看了他两秒，放手了。

陆灼端着碗进厨房，打开水龙头。

水哗哗地流，他盯着水池，脑子里回放刚才的画面。

苏景同哭得情真意切，林疏却只说了句“我早忘了”。

真的忘了吗？

洗完碗出来，林疏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陆灼在他旁边坐下。

“那个……”他开口。

“没事。”林疏说。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苏景同。”林疏转过头看他，“你想问这个？”

“嗯。”陆灼老实点头，“他今天来干嘛的？”

“蹭热度。”

“……你知道还让他来？”

“节目组安排的。”

陆灼无语。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当年，”林疏突然开口，“他是想和我炒CP，我没同意。后来他在节目里摔倒，我当时在听导演说话，没看见。他剪掉前因后果，只放了我走过去的画面。”

陆灼看着他。

“团解散后，他找过我几次，想让我帮他介绍资源。”林疏语气很淡，“我拒绝了。”

“所以他就记恨你？”

“可能吧。”

陆灼皱眉：“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林疏看他，“说我没看见他摔倒？说我不想和他炒CP？”

“对啊。”

“没必要。”林疏站起来，“我去洗澡。”

看着林疏上楼的背影，陆灼抓了抓头发。

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拿起手机，微博热搜又更新了。

苏景同道歉#

林疏回应#

点进去，是节目组剪辑的片段：苏景同红着眼睛道歉，林疏递纸巾，说“我早忘了”。

评论两极分化：

【林疏好大气。】

【这算哪门子回应？】

【苏景同都哭了，林疏就这态度？】

【当年的事谁知道真相呢。】

陆灼翻了个白眼，切到小号，发了条微博：

【今天见识了什么叫戏精。对家脾气真好，换我早掀桌子了。】

发完，他等了一会儿。

那个黑头像的账号没来评论。

陆灼关掉手机，躺在沙发上。

楼上传来水声。

他突然想，林疏这个人，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装不在乎？

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是林疏说“没必要”时的表情。

那么平静。

前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