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钻心蚀骨，撕魂裂魄的痛！
意识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每一寸都在被无情地碾磨、撕裂。
林韵猛地“睁开”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杂着破碎的光影和嘈杂的轰鸣。冰冷与灼热交替侵袭着她虚无的感知，仿佛在深海与岩浆之间被反复抛掷。
我是谁？
林韵？加班猝死的社畜？
不……还有另一个名字……另一个沉重、古老、带着血与泪的名字……
龟灵圣母！
轰——！
两个灵魂，两段人生，两种认知，在这一刻被蛮横地塞进同一个容器，剧烈地碰撞、交融。属于林韵的现代记忆，与属于龟灵圣母的万载修行记忆，如同两股滔天巨浪，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海中疯狂对撞。
她“看”到了。
看到了万仙来朝的金鳌岛，碧游宫紫芝崖下听道的岁月，老师通天教主讲述截天一线生机时那睥睨天地的身影；看到了性情各异的同门，多宝大师兄的沉稳，金灵师姐的刚烈，无当师姐的淡泊，还有赵公明、三霄那些外门弟子的意气风发……
但更多的，是最后那一片惨烈的景象。
西方，是那该死的西方！
灵山的光芒虚伪而刺眼。她奉师命外出寻药，却遭了算计。那几个平日里口称慈悲的秃驴，带着狰狞的冷笑，布下陷阱，骤然发难！金刚杵、念珠、降魔杖……带着度化与毁灭并存的力量，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她引以为傲的玄龟真身上。
“湿生卵化之辈，也配享大教气运？”
“孽畜，还不皈依！”
“此乃天数，合该入我西方，兴盛大教！”
嘲讽、鄙夷、贪婪的度化之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伴随着撕裂苍穹的法力洪流。
她记得自己如何怒吼，如何燃烧本源，如何御使日月珠拼死反击，将那为首的药师打得吐血倒飞。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护身玄光被破，坚固无比的龟甲被硬生生打得遍布裂痕，五脏六腑仿佛被碾成了齑粉，元神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最后关头，她不惜代价，强行催动血遁秘法，裹着残破的躯壳，撕裂虚空，逃了出来……
记忆的潮水稍稍退去，剧烈的痛苦更加清晰地反馈回来。
林韵，或者说，全新的龟灵圣母，艰难地尝试掌控这具身体。
沉重！无比的沉重！
这具玄龟真身，此刻不再是庇护，反而成了束缚灵魂的枷锁。每一寸甲壳都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神血从中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不知名的冰冷岩石。内脏移位、经脉寸断，丹田气海内法力空空如也，只有一丝微弱的、属于原本龟灵圣母的本源在死死吊着最后一口气。
她尝试动一下手指，却引来全身一阵痉挛般的剧痛，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液体，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五脏六腑，仿佛有无数钢针在穿刺。
“咳……咳咳……”
血沫从嘴角溢出，带着黯淡的金色。
完了吗？
刚刚穿越，就要顶着这副残破之躯，死在这荒无人烟的角落？
属于林韵的那部分灵魂在颤抖，在恐惧死亡的重演。属于龟灵圣母的那部分记忆则在咆哮，充满了不甘与滔天的恨意！
西方教！若非尔等无耻偷袭，吾何至于此！
不甘心！我不甘心！
无论是作为林韵，还是作为龟灵圣母，都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林韵的坚韧，龟灵的刚烈，在这一刻完美融合。求生的欲望从未如此炽烈，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燃起的一点星火，顽强地对抗着席卷而来的死亡阴影。
她不能死！
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老师恩情未还！还有截教万仙的同门之谊！还有……那冥冥之中，属于她的一线生机！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不甘达到顶点的刹那——
嗡！
一声微不可察，却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轻鸣，自她元神最深处响起。
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触动”。
紧接着，四道微弱到极致，却带着无上古老、无上杀伐、无上混沌气息的“意”，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在她濒死的元神中，轻轻颤动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颤动，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伤口上的西方法力残余，竟像是遇到了克星，微微消散了一丝。而她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本源之火，也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滋养，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继续黯淡下去。
这是……
龟灵猛地屏住了呼吸，连剧痛都暂时忘却，全部心神都沉浸到那四道微弱却本质高到无法想象的“意”之中。
诛、戮、陷、绝……
四个古朴、冰冷的道纹，如同先天而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意识里。
它们是什么？何时存在于我的元神之中？
是了……最后血遁之时，似乎有一道混沌气流，无视时空，无视一切防御，直接撞入了我的真灵……是它？
没等她想明白，一阵微弱的空间波动，伴随着隐约的梵唱声，由远及近，从这片荒芜之地的外围传来。
“……气息至此……那孽畜跑不远……”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师尊有令，务必将其度化或擒拿……”
追兵！
西方教的追兵，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刚刚因为那四道奇异剑意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前有绝境，后有追兵。
天要亡我龟灵？
不！
那四道剑意的颤动，与灵魂深处那不屈的呐喊产生了共鸣。
她猛地抬起头，尽管视线模糊，尽管身躯残破，但那双眼眸深处，属于林韵的灵动的求生欲，和属于龟灵圣母的万载修行磨砺出的坚毅，彻底融合，化作两点燃烧着混沌火焰的寒星，刺破了眼前的黑暗。
吾名龟灵！
截教亲传，通天座下弟子龟灵圣母！
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亦不低头！
她凝聚起最后一丝残存的神念，如同绷紧的弓弦，死死锁定了元神深处那四道微弱的混沌剑意。
来吧！
让这混沌剑意，与我一同……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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