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游戏同人小说 > 记忆片段:番外
本书标签: 游戏同人  逍零 

记忆边缘的触碰

记忆片段:番外

记忆边缘的触碰

杀青宴设在影视基地附近一家川菜馆,包厢里热气蒸腾,红油在锅中翻滚如同某种液态的琥珀。墙上贴着九十年代的港星海报,边缘卷曲,像被时间轻轻啃噬。

“所以,”艾伦用筷子尖点了点桌面,白发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象牙色,“最后那场戏,白泽老师挣脱束缚的动作,是你自己设计的还是武术指导?”

白泽正从沸腾的锅中捞起一片毛肚,闻言手顿了顿。他今天没戴美瞳,绿青色的眼睛在蒸汽后显得异常真实。“算一半一半。武术指导给了基础动作,但那个发力方式……”他看向对面的青瓷,“是青瓷提醒我的。他说‘白泽’被困了三个月,肌肉记忆里还保留着特工的本能,挣脱时不应该用蛮力,而是用巧劲。”

青瓷低头抿了口茶,冰蓝色的眼睛在热空气中显得柔和了些。“只是角色分析。”

“但很准。”白泽的毛肚在油碟里滚了一圈,“拍那场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不是感觉到,是理解了——为什么‘白泽’能一直假装被束缚。那不是忍耐,是狩猎者的等待。”

桌对面,薇薇安正和爱德华争论着什么,黑发随着手势晃动。“但警报灯的红光闪烁频率,最后还是用了每0.8秒一次的方案,对吧?我说过那样更有压迫感。”

“导演被说服了。”爱德华耸肩,“但艾伦差点为这个跟我绝交。”

艾伦哼了一声,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水煮鱼。“美学完整性!实验室的警报系统如果有设计规范,它一定是1.2秒的标准频率……”

“但这是电影。”爱丽丝平静地插话,黑直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一丝不苟,“电影需要的是情感逻辑,不是工程逻辑。”她说着,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即使是在杀青宴上。

小黄端着新上的一盘辣子鸡进来,棕色卷发被汗水粘在额角。“厨、厨师说这道要趁热……”她腼腆地笑着,把盘子放在桌子中央,红彤彤的干辣椒堆成小山,鸡肉藏在其间,像某种寻宝游戏。

莉莉坐在阿念旁边,两人正低头看手机屏幕。莉莉棕色的辫子垂在肩上,阿念的棕色短发则乱糟糟地支棱着——他是全组最小的,刚满十七,但场记工作做得比许多老手还细致。

“看,粉丝已经剪出预告片片段了。”莉莉把手机转过来,屏幕上正是实验室那场戏:青瓷被白泽抵在墙上,警报红光闪烁,两人的影子在墙上颤动如同濒死的蝶。

“这么快?”巫玲儿凑过来看,黑发盘成的髻有些松散,落下几缕碎发。她是化妆师,此刻却像观众一样专注地看着屏幕,“这个调色……粉丝把红色饱和度拉高了。”

“因为更有戏剧性。”阿念说,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确信,“原片的红偏冷,是警报灯的红。这个偏暖,像……血。”

桌上一静。

然后青瓷笑了,很轻的一声。“粉丝比我们更懂如何提炼情感。”

“因为他们不受制作细节的干扰。”白泽接话,又捞起一片黄喉,“我们拍的时候,我在想机位、灯光、对手的动线、自己下一句台词的语气……他们只看结果。只看两个人被困在爱恨与记忆里的结果。”

火锅继续沸腾。话题从拍摄细节滑到生活琐事,再滑到行业八卦,像锅里的食材一样翻滚融合。薇薇安说起上次拍古装戏时,一场雨戏用了三吨人工雨,结果演员的假睫毛掉了一半;爱德华反驳说那不算什么,他参与过一部戏,爆破戏把男主角的假发炸飞了,最后是用CG补上的。

笑声一阵接一阵。在这样的时候,剧组不再是严谨的工作单位,而是一群共同完成了一场漫长仪式的人,现在正分享仪式后的松弛。

“不过,”巫玲儿忽然说,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清晰,“我很好奇一件事。白泽老师,青瓷老师,你们拍吻戏的时候……”

桌上瞬间安静了半秒。连火锅都似乎停沸了一瞬。

“怎么?”白泽挑眉。

“就是……那是借位还是真吻?”巫玲儿问得直接,眼神里是纯粹的职业好奇,“因为我注意到青瓷老师下唇有一道很细的伤口,妆盖住了但近看能发现。如果是借位,不该有这种接触。”

所有目光转向青瓷。他慢慢放下茶杯,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了一会儿。

“真吻。”他说。

又一阵安静。这次更长。

“剧本要求的是带有掠夺性的吻,”青瓷继续,声音平稳,“借位拍不出那种……侵略感。而且‘白泽’和‘青瓷’之间的关系,在那个吻里达到第一个爆发点。它不能是干净的、安全的。”

白泽点点头,往自己杯子里倒了点啤酒。“第一次拍的时候是借位,但效果不对。导演看了回放,说‘太像表演了’。第二次就真来了。”他顿了顿,“青瓷的牙确实磕到了我的嘴唇,不过那道伤口是他自己的——我挣扎的时候,他下意识咬到了自己。”

他说得如此自然,仿佛在讨论一场打戏的套招。但桌子底下,莉莉轻轻碰了碰阿念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小黄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尴尬吗?毕竟都是男演员……”

这次是青瓷回答。“会。”他诚实地说,“第一次真吻之前,我们在休息室对戏,试了角度和力度。但真正拍的时候,灯光、摄像机、几十个人看着……那种尴尬反而转化成了角色的张力。‘青瓷’在那个吻里也是尴尬的,他的身体记得‘白泽’,但他的理智在抗拒。”

“所以你们利用了真实的尴尬。”爱丽丝总结道,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让私人情绪为角色服务。”

“算是吧。”白泽喝了一大口啤酒,“但拍完那场,我们一整天没怎么说话。”

“为什么?”阿念问。

白泽和青瓷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很短,但桌上所有人都捕捉到了某种东西——不是暧昧,不是尴尬,而是更复杂的东西。像两个共同攀过险峰的人,在山顶对视时无需言语的理解。

“因为需要时间让角色退场。”青瓷说,“‘白泽’和‘青瓷’在那一吻里交换了太多东西,我们需要时间把自己找回来。”

火锅继续沸腾。话题又转开了,转到下一个项目,转到房价,转到某家新开的甜品店。但空气中留下了那个问题的余韵,像辣椒留在舌尖的灼烧感,不会马上消失。

聚餐快结束时,莉莉忽然小声说:“我下学期想报表演班。”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个一直安静观察的未成年女孩,棕色的眼睛里闪着罕见的坚定。

“因为这部剧?”薇薇安问。

“因为看到你们怎么‘成为’别人。”莉莉说,声音渐渐大起来,“不是扮演,是让另一个人活在自己的身体里。这听起来很可怕,但也……很了不起。”

白泽看着她,想起自己十六岁时第一次站上学校话剧舞台,演一个只有三句台词的侍从。那时他不懂什么是“成为”,只知道要大声说话,要让最后一排的人听见。

“那会很辛苦。”青瓷说,语气里没有劝阻,只是陈述。

“我知道。”莉莉点头,“但我想试试。”

散场时已近午夜。影视基地的街道空荡荡的,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剧组人员三三两两地告别,钻进出租车或走向停车场。

白泽和青瓷落在最后。他们都没喝酒——至少没喝多——所以决定走一段。

“莉莉让我想起以前的自己。”白泽说,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

“哪个以前?入行前还是入行后?”

“入行前。觉得演戏是魔法,只要念对咒语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白泽笑了,“现在知道了,不是魔法,是体力活。是每天凌晨四点起床化妆,是同一个镜头拍二十遍,是冬天拍夏戏冷得发抖还要笑得灿烂。”

“但你还在做。”

“因为莉莉说得对。”白泽停下脚步,看向远处影视基地的轮廓,那些仿古建筑和现代棚区在夜色中混成一片奇异的剪影,“‘成为’别人是很了不起的事。即使只是一两个小时,即使知道最后会喊‘卡’。”

青瓷也停下来,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几乎透明。“有时候我觉得,‘青瓷’的一部分留在我身体里了。他的克制,他的矛盾,他看着‘白泽’时那种爱恨交织的眼神……拍完戏后,我需要特意提醒自己放松肩膀,因为‘青瓷’的肩膀总是绷着的。”

“我也是。”白泽说,“‘白泽’的警惕性,他观察人的方式……拍完戏后我去超市,发现自己会下意识记下周围人的动线。收银员的手部动作,保安的巡逻规律……那是‘白泽’的本能,不是我的。”

他们继续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某种无声的呼吸节奏。

“你觉得,”白泽忽然问,“如果‘白泽’和‘青瓷’真的存在,他们会在这样的夜晚做什么?”

青瓷想了想。“可能在逃亡。或者在对峙。或者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试图重建被记忆摧毁的东西。”他顿了顿,“但不会像我们这样,悠闲地散步,讨论表演理论。”

“因为他们活在故事里。”白泽说,“我们活在故事之外。”

“但我们在故事之内时,”青瓷轻声说,“那些瞬间是真实的。吻是真实的,眼泪是真实的,抵在墙上的颤抖是真实的。然后‘卡’一声,真实被关进镜头里,我们回到故事之外,继续散步,继续生活。”

前方就是分岔路口。白泽往左,青瓷往右。

“下次合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白泽说,伸出手。

青瓷握住。“但‘青瓷’和‘白泽’会一直在那卷胶片里。每一次放映,他们都会重新活过来一次。”

“听起来像某种永生。”

“演员能给出的最接近永生的东西。”

他们松开手,各自转身。白泽走了几步,回头喊:“对了,你下唇那道伤口,好了吗?”

青瓷在路灯下回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唇。“快好了。你呢?”

“早好了。”白泽笑,“连疤都没留。”

他们挥挥手,真正分开了。

白泽独自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忽然想起拍摄最后一场戏的那天。当导演喊出最后一个“卡”,整个片场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彩带喷得到处都是。他记得自己拥抱了每一个人,记得巫玲儿哭了,记得艾伦和爱德华终于握手言和,记得莉莉抱着那件束缚衣道具舍不得放手。

他也记得,在所有人都忙着庆祝时,青瓷独自走到实验室布景前,伸手摸了摸那把“白泽”被束缚三个月的椅子。那个动作很轻,很快,几乎没人注意到。

但白泽注意到了。

那时他想,也许青瓷不是在触摸道具,而是在告别。告别一个在他身体里住了四个月的灵魂,告别一场虚构的爱恨,告别那些在冷光灯下真实流淌过的眼泪和呼吸。

而现在,走在寒冷的夜色里,白泽忽然明白了另一件事:告别从来不是彻底删除。就像青瓷下唇那道细小的伤口,它会愈合,但愈合的过程本身,已经改变了那里的皮肤纹理。

每一个角色都是如此。他们来了,他们居住,他们离开。但他们坐过的椅子,会在你的身体里留下看不见的凹痕;他们说过的台词,会变成你潜意识里的背景音;他们爱过恨过的人,会在你心里种下理解的种子。

这些种子不会马上发芽。它们沉默地待着,等到某天你在现实生活里遭遇相似的困境、相似的情感时,才会忽然破土,告诉你:你看,这种感受,你其实已经体验过了。在另一个时空,以另一个名字。

手机震动了一下。白泽拿出来看,是青瓷发来的消息:

「刚才忘了说,合作愉快。」

白泽打字回复:「愉快。下次继续互相伤害。」

发送。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远处,影视基地最大的摄影棚还亮着灯,不知道哪个剧组在赶夜戏。白泽看着那灯光,想起莉莉说“我想试试‘成为’别人”。

试试吧,他在心里说。那是一条没有地图的路,沿途你会丢掉一部分自己,也会捡到从未想象过的风景。但最重要的也许是:当故事结束,当你卸下妆发,当你在某个深夜独自走回家时,你还能分辨出哪一部分是角色,哪一部分是自己。

而更隐秘的真相可能是——根本无需分辨。

因为那些“成为”过他人的时刻,那些让虚构的灵魂在自己体内呼吸的时刻,早已成为你的一部分。像河流经过峡谷时带走泥沙,也改变两岸的形状。

白泽走到酒店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城市的灯光把云层染成暗淡的橘红。

他忽然想起剧本里的一句台词,是“青瓷”在记忆测试中对“白泽”说的:

「有些记忆不是被忘记,只是被存放到了更深的抽屉里。你需要做的不是打开抽屉,而是成为那个抽屉本身。」

当时他觉得这句台词太抽象,差点建议编剧修改。

现在他明白了。

晚安,青瓷。他在心里说。

晚安,白泽。

然后他推开酒店的门,走进温暖的、真实的大堂。

上一章 藏起来的告白画 记忆片段:番外最新章节 下一章 掌心的拍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