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碎雪,抽打在青冥江上的乌篷船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船尾,刘云羿拢了拢身上半旧的青布长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听涛”的剑柄。剑鞘是寻常的乌木所制,却隐隐透着一股温润的光泽,剑穗上系着的一枚青色玉佩,随着船身的颠簸轻轻晃动。他本是青城派最年轻的入室弟子,奉师命下山追查一批失窃的宗门秘籍,一路追至这青冥江畔,却不慎跟丢了线索,只得雇了艘乌篷船,沿江而下,碰碰运气。
“客官,这天儿怕是要下大雪了,前面那片芦苇荡子,咱们得绕着走,听说最近不太平。”老艄公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从船头传来。
刘云羿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江面茫茫,芦苇荡如一片枯黄的林海,在风雪中翻涌。他微微颔首:“无妨,老丈只管行船,若真有歹人,我自会应付。”
话音刚落,芦苇荡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七八艘快船破浪而出,将乌篷船团团围住。船上的汉子个个面露凶光,手持砍刀,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一串骷髅头项链,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焦黄的獠牙:“船上的人听着,留下买路财,饶你们一命!”
老艄公吓得脸色发白,瘫软在船头。刘云羿却缓缓站起身,右手按在听涛剑上,眸光冷冽如霜:“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在此剪径?”
“小子,找死!”光头大汉怒喝一声,率先挥刀扑来。刀风裹挟着寒气,直逼刘云羿面门。
刘云羿身形一晃,如柳絮般向后飘出数尺,避开刀锋的同时,听涛剑已然出鞘。剑光如一道惊鸿,划破风雪,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光头大汉的砍刀竟被生生斩断。
众匪见状,皆是一惊,随即怒吼着一拥而上。刘云羿剑法灵动飘逸,正是青城派绝学“松风剑法”,剑影错落间,如松涛阵阵,连绵不绝。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三四名匪盗被剑气划伤,惨叫着跌入江中。
就在这时,芦苇荡深处又驶出一艘画舫,舫上珠帘低垂,隐约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端坐其中。一个清冷的女声,透过珠帘传来:“铁头陀,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那光头大汉正是铁头陀,闻言顿时满脸惶恐,对着画舫躬身道:“大小姐息怒,这小子有两下子,属下这就……”
话未说完,画舫上的珠帘“唰”地被人掀开,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跃出,如九天仙子踏雪而来。女子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裙摆上绣着几枝淡墨竹影,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绾起,容颜清丽绝尘,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她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软剑,剑身莹白如玉,仿佛一触即碎。
“让开。”女子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铁头陀等人不敢怠慢,连忙退到一旁。
女子缓步走到刘云羿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听涛剑上:“青城派的松风剑法?阁下是青城哪位高足?”
刘云羿心中微动,这女子不仅身法轻盈,而且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剑法,绝非寻常之辈。他抱拳道:“青城刘云羿,不知姑娘是何方高人?”
“梵心雨。”女子淡淡吐出三个字,随即手腕一翻,软剑如灵蛇般刺出,直取刘云羿心口。
剑招快如闪电,刘云羿不敢大意,听涛剑横档胸前,再次与软剑相撞。这一次,他只觉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他心中暗惊,这女子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两人你来我往,在狭小的乌篷船船板上斗作一团。剑光交织,如雪舞梨花,看得一旁的匪盗们目瞪口呆。松风剑法灵动,软剑剑法诡谲,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又斗了数十回合,梵心雨突然收剑,后退数步,眸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剑法,比青城派那些老顽固要灵动得多。”
刘云羿也收剑入鞘,气息微喘:“姑娘的剑法亦是精妙绝伦。”
就在这时,梵心雨突然眉头一蹙,望向芦苇荡深处:“有人来了。”
刘云羿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脸色微变,这些人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绝非普通江湖人。
梵心雨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我们的麻烦,不止铁头陀这些人。”
话音未落,芦苇荡中已是人影幢幢,数百名身着黑衣、腰佩令牌的武士,将整个江面围得水泄不通。为首的一人,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奉教主令,捉拿叛教之女梵心雨,以及青城派余孽刘云羿,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