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潮声

海城的梅雨季总是漫长，黏腻的湿气像一张无形的网，裹得人喘不过气。苏晚第一次见到沈屿，就是在这样一个潮湿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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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裹着咸腥的雨珠，狠狠砸在苏晚的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伞骨被吹得微微发颤，像她此刻攥着伞柄的手，指尖泛白，连带着腕骨都在轻轻发抖。

她俯身，冰凉的指腹小心翼翼擦过墓碑上被雨水晕开的照片，少年的眉眼被水汽浸得有些模糊，那道浅浅的梨涡却依旧清晰，像刻在她心口的烙印。三天前看到遇难名单的瞬间，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漫过舌尖，却哭不出一滴眼泪，直到此刻站在这方冰冷的石碑前，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才顺着脸颊滚落，咸得发苦。

石阶上积了薄薄一层水洼，倒映着她狼狈的影子，伞沿滴落的雨珠砸进水洼里，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像极了那年夏夜，沈屿拉着她的手跑过海边的沙滩，海浪漫过脚踝，他弯腰捡起一枚贝壳，笑着塞进她手里，说：“晚晚，等我下次出海，给你捞一船深海的星星，比这贝壳好看一万倍。”

那时的海风也是这样带着咸腥气，却暖得能焐热人的骨头，他的指尖蹭过她的手背，微凉的触感，和此刻雨丝扑在脸上的感觉，一模一样。

苏晚蹲下身，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碑石上，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细若蚊蚋：“沈屿，你骗人……深海的星星还没给我呢，怎么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风更大了，卷着海浪拍岸的轰鸣，像是谁在远方，低低地叹了口气，又像是谁在远方低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