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清晨时光醒来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每当他醒来,棋盘总会传来一阵温暖的波动,像是无声的早安。但今天,怀中的木板异常安静,甚至有些...冰冷。
“褚嬴?”时光轻轻拍了拍棋盘边缘。
没有回应。木质纹理暗淡无光,像是蒙了一层灰。
时光一骨碌坐起来,把棋盘举到窗前仔细端详。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试着用手指叩击板面,传来的回声沉闷而虚弱,完全不像往日清越。
“妈!妈!”时光抱着棋盘冲进厨房,“褚嬴好像不对劲!”
时光妈妈正在煮腊八粥,闻言关小火走过来,摸了摸棋盘:“是不是天太冷了?木头也会怕冷的。”
时光赶紧把棋盘抱到暖气片旁边,又找来自己的厚围巾仔细裹好。可是直到中午,棋盘依旧毫无反应。棋子安静地躺在棋罐里,一动不动。
“会不会是...能量不足?”时光想起科幻片里的情节,试着给棋盘充电——当然毫无作用。
洪河和沈一朗闻讯赶来时,看到的是围着棋盘团团转的时光。
“让我看看。”沈一朗推了推眼镜,仔细检查棋盘,“没有裂痕,没有虫蛀...褚嬴老师?您能听见吗?”
棋盘静默如初。
洪河突发奇想:“是不是要‘充电’?像电动车那样?”他说着就要去找插线板。
“别闹!”时光都快哭出来了,“褚嬴又不是电器!”
最后还是俞亮最冷静:“去找白川老师。他认识一位修复古玩的老师傅。”
老师傅姓金,戴着老花镜,手指粗糙但异常灵巧。他检查棋盘的手法像是在把脉。
“这木板...”金师傅眯着眼,“像是耗尽了精气神。”
时光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老话说,万物有灵。”金师傅缓缓道,“这块木板陪伴棋手太久,又历经千年,早就不是普通木头了。现在像是...累了。”
“累了?”洪河瞪大眼睛,“木头也会累?”
“不是普通的累。”金师傅指着一条细微的木纹,“你看这里,像是河流干涸。这块木板承载了太多东西,需要休养。”
时光想起最近的事:少年宫公开课、网咖对战、深夜摆谱、还有妈妈的生日宴...褚嬴确实一直没闲着。
“那要怎么办?”时光声音发颤。
金师傅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里面是各种颜色的天然涂料:“需要温养。就像人病了要喝粥,木板也要‘喝’点东西。”
他先用软布蘸着特制的核桃油,一点点擦拭棋盘。油渗进木纹时,棋盘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
“有反应!”时光惊喜地叫道。
但金师傅表情依然严肃:“这只是表面。真正的症结在内部。”他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刮刀,在棋盘边缘轻轻刮下少许木屑,放在鼻尖闻了闻。
“果然...”金师傅叹气,“木香淡了,像是...魂不守舍。”
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取出一套迷你茶具,将泡好的普洱茶缓缓浇在棋盘上。
“金师傅!”时光急了,“木头不能沾水啊!”
说也奇怪,茶水渗入棋盘后,木质反而显得润泽了些。金师傅解释道:“这不是普通茶水,是养了二十年的老普洱,最能温养精气。”
最后,金师傅点燃一支檀香,让烟气缓缓萦绕棋盘:“还需要棋声。真正的棋手落子的声音,才能唤醒它的本能。”
俞亮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云子:“我来。”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某种仪式:金师傅缓缓涂油,白川老师轻轻添茶,俞亮在棋盘上落下清脆的棋子,而时光一直握着棋盘边缘,不停地说着话。
“褚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下棋吗?你嫌我拿棋子姿势不对...”
“还有那次在围棋馆,你教我‘镇神头’,我学了三天才学会...”
“你答应要看我拿世界冠军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时光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棋盘上。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泪珠没有滚落,而是迅速渗进了木纹。
金师傅眼睛一亮:“有门!继续说话!它需要牵挂!”
时光抹了把脸,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日常琐事:妈妈做的菜咸了,洪河又输给他了,大老师最近研究的新定式...
突然,俞亮落下的棋子发出一声异常清越的响声。
紧接着,棋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光泽,木质重新变得温润。最神奇的是,那些被茶水浸过的地方,木纹竟然组成了一个模糊的、像是微笑的图案。
“褚嬴!”时光惊喜地大叫。
棋盘轻轻震动起来,虽然还很微弱,但确实是在回应。几枚棋子摇摇晃晃地升起,在空中排成一个“安”字。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时光把棋盘裹得只露出两个“眼睛”,像个木乃伊。洪河笑话他,他也不理。
“以后不许这么拼命了,”时光对着棋盘碎碎念,“每天工作八小时,周末双休,听见没有?”
一枚棋子跳起来敲他的额头,力道软绵绵的。
当晚,时光做了个梦。梦见褚嬴不再是棋盘,也不是白袍棋魂,而是一棵参天古树,树冠如盖,树根深深扎在泥土里。而他和俞亮、洪河他们,都像是树下的小草,被树荫温柔地庇护着。
醒来时天已大亮,棋盘安静地躺在枕边,散发着熟悉的温暖波动。一枚白子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像是在说:早安。
时光把脸贴在温润的木板上,轻声说:“欢迎回来,老伙计。”
窗外,不知谁家已经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像是为这场小小的奇迹庆祝。